“月仙來啦?吃飯沒有?”
“我來找你有點事兒。”
“啥事兒?”她把溼漉漉的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拉著孟月仙坐在炕沿上。
“後天我們家就走了,去深市。”
“啊?”胖媳婦兒嘴都合不上了,“去哪?”
孟月仙把三十塊錢掏出來往她手裡塞,“這麼多年,你這沒少幫助我們,一塊兩塊地借錢給我,我還從來沒還過。”
今天在她的幫助下,老顧家把錢還了,胖媳婦兒也替孟月仙高興,可沒想到孟月仙還錢的事兒。
“你這是幹啥,那顧南上大學都得用錢呢,你還欠那麼多饑荒……”
二人推搡半天,孟月仙還是塞進她的手心裡。
“撕吧啥,孩子看著呢,你家也不容易,孩子他爸掙得不多,你家那弟弟還老衝你要錢,你攢兩個不容易,我現在有錢了,你就放心拿著。”
胖媳婦兒推著推著力氣就小了,默默收了手心裡的錢。
難,都難。
林區裡討生活哪掙得了什麼錢,都是牙縫裡省下一點算一點。
孟月仙知恩圖報,她現在有了就先報答搭救自己的人。
“咋就要去深市呢?那老遠……”胖媳婦兒收了錢,有些不好意思。
“孩子上大學,我們也跟著去看看,呆在貯木場掙那幾個都不夠看病的,饑荒也還不上,還不如去那試試。”
“那咋走得那麼急?”
“不樂意呆了,你也瞅著了,再待下去不定老顧家出什麼么蛾子呢。”
胖媳婦兒點點頭,都住在一個屯子,以後日子長著呢,都是親戚,低頭不見抬頭見,老顧家沒一個省油的燈。
“以後可別再老實巴交的,出了外頭,沒了別人給你撐腰,那孩子都得指望你,咱倆當了十來年的鄰居,這十來年你跟我說的話還沒今天一天說的多。”
孟月仙的性格,她最是瞭解,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
出去賣菜,人家講價,她也不會回嘴,老是吃虧。
孩子被別家孩子欺負,她也只會哭,讓孩子躲著走。
老顧家欠她那麼多錢,直到今兒才知道。
“我不想再窩囊了,我改,要是老顧家的人問我們去哪了,你別說,就啥也不知道。”
“那還用你囑咐我?那你這房子咋整?”
“我來找你就是房子的事兒,等我們走了你幫我照看照看,找人幫我賣了。”
“行,那你到了那給我來個信兒,能賣的話我好把錢匯給你。”
兩人依依不捨說了許久,她這才回到自己小院。
顧南第一個回來,把手裡的車票遞到孟月仙的手裡,她也做好了一大桌的飯菜。
孟月仙不識字,只覺得車票沉甸甸,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會有什麼結果,但是她想試試。
養的幾隻瘦雞都被宰了,跟秋天上山採的蘑菇燉出一大鍋,蒸了一大鍋白米飯。
頭一次吃得這麼奢侈,不再吃土豆燉白菜,玉米餅子。
顧南最後還是試探地問了問。
“媽,真去嗎?”
孟月仙抬頭看著風華正茂的三兒子,笑出了淚花。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