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十二點的曼谷國際機場燈光通明。
初冬是泰國旅遊的旺季,大廳裡穿梭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錦瑟拖著小箱子站在其中,有片刻感到很茫然。
12月的曼谷大概在20度左右,根本不需要厚重的羽絨服,她將外套脫下,裡面穿的是淡粉色的短袖運動服,看上去更加嬌小,好像迷途的孩子在等待救援,引來機場的工作人員用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她用流利的英語拒絕之後,駐足在身材高大的外國遊客中,很快恢復安然自若。
只因,我知道自己為何而來。
“你就是錦瑟吧?”一把悅耳的男聲將站在機場大廳中央發呆的女孩喚回神來。
錦瑟側身往後看,站在面前對自己笑得十分陽光的男孩讓她瞬間找回了些許真實感。
他大概有十八、九歲,穿著白色的t恤,搭了條很有島嶼風情的花短褲,腳下登著黑色的膠皮人字拖,是那種很隨意,但讓人感覺有種當地純樸的民風,卻又不乏喜感的裝扮,目測大約有一米七八的個頭,面板曬得黝黑,倒不影響他生得友好的五官,尤其笑的時候,露出整齊的白牙。
嗯……錦瑟暗自為他總結:天生的導遊!
“我是孫哲勝以前校隊的學長,前天我們在影片上見過的,叫我阿泰吧。”說時阿泰主動拉過的行李箱和錦瑟手中的羽絨服,做了個‘跟他走’的姿勢,腳步便邁開了。
錦瑟連忙跟上,又聽他道,“這邊很熱哦?不過還好,現在的天氣很舒服了,要是4,5月份的話,太陽毒得你不想出門,明天想先去哪裡玩?”
學弟家的大小姐第一次單獨出門旅遊,必須好好的招待!
“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環境很好的酒店,離我家兩條街,對了,你打算在曼谷呆幾天?這裡的小吃很不錯,有沒有想過要找個島住幾晚?游泳衣帶了嗎?還有……”
“阿泰學長。”跟在身後的人抱歉的打斷他,“我不是來玩的。”
不是來玩的?
阿泰轉身,撞上的是一副與年齡極為不符、過於正色的神情,他愣了一愣,隨即很詫異的笑起來,大哥哥似的問身負重任的小妹妹,“那你來做什麼呢?”
她從貼身的錢袋裡取出一張相片給他看,他疑惑的接過細細的端詳,然後陷入沉默。
那是錦瑟在左左那裡軟磨硬泡才得來的,最初的來處必定是北堂墨。
照片的色彩早就敗腿,稜角也被磨破許多,陳舊得相當有年代感,畫面上枯瘦的男孩應該有八歲?不!有九歲……因為太過病態的消瘦才使得他的年齡無法被準確猜度。
這並不是重點,而是感覺。
沒錯,任何第一眼看到這張照片的人都會被震撼!
男孩穿著襤褸,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貧民窟’三個字,他面頰上有明顯的淤青,雙手套著一對與身材極其不符的紅色拳套,像是剛從一場殘酷的比賽中得以存活下來,那拳套也很破舊了,打滿了補丁,左手那隻的一端還露出白色的裡料,狼狽,心顫,看到你罪孽深重。
身後陰暗簡陋的拳臺上隱約能看見還有兩個不大的孩子在搏擊,圍住拳臺歇斯底里大喊的觀眾被故意扭曲了的骯髒的嘴臉,映襯著男孩空洞荒蕪眼神,好像世界在他那對漆黑的眸裡全都失去了色彩,連絕望都來不及,就被另一種更深沉的、無法形容的感覺擠壓窒息。
阿泰太熟悉這畫面,他親眼見過這種比賽,這是泰國貧困的孩子專屬的謀生方式,低齡黑市搏擊。
泰國的屬於中低收入國家,貧富差距相當大,往往高樓林立的繁華背後就是陰暗狹窄的貧民窟。
那裡犯罪每天都在發生,為了錢,為了活下去,規則和法律可以全然作廢,低齡黑市搏擊就是發展旅遊業,為了迎合部分遊客而誕生的畸形產物。
“這張照片你從哪裡得到的?”阿泰開始重新審視眼前來自s市的千金大小姐,才在她眼中找到一絲異於同齡人的特別。
類似固執的堅持。
如果不是為了玩樂而來,那麼她此行的目的就太值得推敲了。
“你別管我從哪裡得來的,我只想去這個地方,你能帶我去嗎?”錦瑟目的很明確,無可阻攔。
她直視著阿泰,篤定的黑瞳微微閃爍著異樣的暗光,那不是任何人都能輕易動搖的,真奇怪,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那麼的……不顧一切?
導遊他做了不是第一次了,可這一次和以前完全不同,這個小姑娘……
“就算我不答應你也會去?”阿泰問。
“嗯。”她照實點頭。
“那你就沒想過出於你的安全考慮,也許我會把你關起來再聯絡你的家人讓他們來把你帶回去?”阿泰玩笑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