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正釗心中更是好奇,
“那一般的官老爺新官上任,都那麼聽原來衙門中的人的話嗎?”
“譬如就這次賑災和水田的事兒,這李老爺就沒點兒自己的想法?”
佟正則在一旁咬著筷子嘻嘻道,
“當然了!現在的官老爺,能親自管事兒的都是少的了,他們能有甚麼想法?”
佟正釗愈加狐疑,
“可‘新官上任三把火’呢,這李老爺事事都聽咱爹的,他就沒發現有哪裡不對嗎?”
佟秉元笑了起來,
“原來你是想問這個!”
佟正釗喝了口大麥湯,道,
“我就是好奇,譬如就說這次賑災,這賑災糧雖說實際是由爹來處置,但萬一這李老爺就是甚麼都不怕,就是想親自指揮賑災,爹該拿他怎麼辦呢?”
佟秉元想了想,笑道,
“你這假設得再具體點兒,這親自指揮也是要分很多種情況的。”
佟正釗放下碗,道,
“假如,我說假如啊,這新來的李老爺,他就是不怕‘山西幫’,就是不想配合那長安縣荊老爺的以工代賑和填充預備倉。”
“他就是想繞過衙門裡的人,自己親自和西安府交接清點賑災糧,親自去一線災區分發賑災糧,親自做賬盤賬,親自時刻向朝廷上報災情,爹該拿他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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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秉元道,
“簡單唄,就說這衙門以前沒這例子,倘或知縣老爺硬要去一線親自指揮,那肯定會導致後續一系列的問題。”
“一般的官老爺,只要聽見沒有親自指揮的先例,基本上就打退堂鼓了,根本不需要我們死勸。”
佟正釗疑惑道,
“這是為甚麼呢?”
佟秉元道,
“因為黨爭唄,現在只要是科舉出來的,一有功名就等於站了隊。”
“假設他不怕‘山西幫’,或者說正好就是‘山西幫’的對立一派,那他也要顧及先前一位知縣老爺的政治立場。”
“如果先前的知縣老爺正好和空空的預備倉有關係,或者正好升了官,或者正好是朝中哪個大官的女婿、連襟、門生。”
“那他這一指揮,萬一指揮出了點兒甚麼問題,他是準備推到先前那位已經離職的知縣老爺頭上,還是準備自己扛下來,或者是乾脆推到咱們底下人頭上呢?”
“萬一他把問題一推,推錯了地方,直接被人遞到了皇帝跟前,那他就是連得罪了誰都不知道。”
“無論哪一派去參他,他都毫無還手之力,誰會為了幾個災民就去冒這樣大的風險呢?”
“而如果照章辦事,就是出了問題——除非是原則上的大問題,比如引起鄉間民變、軍隊造反甚麼的。”
“他都能說,之所以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是因為自己初來乍到,陡遇天災,只能逡巡摸索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