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朱誼漶身後一直認真聆聽二人對話的薛為忠忙應了一聲,
“王爺有何吩咐?”
朱誼漶開口吩咐道,
“李側妃累了,你親自帶人送側妃回後園休息。”
薛為忠立時領命,在帶走廳堂內的所有僕從之後,還不忘推了仍在門口愣神的薛文質一把。
薛文質有些不放心地望了佟正釗兩眼,這才慢慢跟著薛為忠退出了門外。
朱誼漶縮在椅子裡,一動不動地看著廳堂內的人有序無聲地魚貫而出,待聽見廳堂主門被輕輕合上之後,這才從狐氅中伸出一隻手,慢慢地擱到了几上,
“左右本王今日無聊。”
朱誼漶把繡龍紋樣的袖子管一拉,袖上的龍頓時被擠疊成了一簇怒瞪雙眼的黃團,
“你既以為本王有‘心病’,那本王便任你投其所好。”
佟正釗卻沒有立時邁步,只是站在原地笑道,
“王爺是‘聞絃歌而知雅意’的君子,既已知曉小民言外之意,又何須小民多費口舌呢?”
朱誼漶淡聲道,
“我卻不知,你且說得清楚些。”
“不過倘或你要說的話是,‘唐太宗時我中國四方來朝何其崢嶸,不想世宗被奸臣所誤,以致與俺答城下之盟,壞我大明萬世基業’,那就不必說了。”
朱誼漶頓了一頓,又補充道,
“類似的話,本王這幾天來聽得也夠多了,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佟正釗心道,沒想到這秦王府裡的競爭還挺激烈啊。
“不會,小民斷不會出此言。”
佟正釗反應很快,立刻想起了來時路上,薛為忠對他的一番叮囑,
“小民是想為秦王爺您診治‘心病’,而非是想為大明診治‘國病’。”
朱誼漶瞥了佟正釗一眼,有些不耐煩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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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說,不就是想要本王反過來問你,為何以為我大明朝已病入膏肓了嗎?”
朱誼漶一面說著,一面把袖子一放,將手重新縮入暖烘烘的狐氅之中,
“此皆套子,本王早就看透了,本王以為大明強健得很,尚不需要你一個胥吏之子來裝甚麼救世神仙。”
佟正釗笑道,
“王爺眼明心亮,小民知道王爺不是莽撞自大之人,娼、優、隸、卒,王爺既能親自效仿前兩樣,又怎會因此否定後兩樣?”
“王爺如此表現,只是因為現下還信不過小民,不知小民此番拜見王爺究竟有何目的罷了。”
朱誼漶聞言,仍是縮在椅子裡紋絲不動,神情極似說起處州府遭災時的薛為忠。
只是薛為忠的一動不動,是歷經滄桑、看淡世事之後的不動容,這種“不動”從精神上分析是可以理解的。
而朱誼漶的“不動”是一種徹底的頹喪,他從舞臺上下來之後,似乎就已經自動消失了年輕人該有的姿態和氣質。
他縮在玫瑰椅裡的那副漫不經心的說話聲氣,以及對佟正釗時不時瞟上一眼的淡漠神情,像極了一個正在冬日裡曬太陽的耄耋老人。
軟綿綿的,彷彿一位暮氣沉沉的老朽披了一張青春正盛的皮。
佟正釗見朱誼漶默然不應,終於邁開步子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朱誼漶跟前,
“秦王爺。”
佟正釗躬下身來,像是作揖一般拱起了手,作勢遮住了半邊嘴巴,刻意壓低聲音回道,
“您是不是想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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