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沒理他,他不太想讓燕十九看見他心口的疤,他不介意燕十九看到他背後層層疊疊的傷疤,但是心口的疤不一樣,很不一樣。
機巧鳥到了,在窗外大叫著燕十九的名字讓他收貨。
收個貨的時間,刃不僅換好了長褲,連大腿根的繃帶都綁好了。
難怪剛剛換那麼慢......
“幹嘛?防賊呢,我又不會吃了你。還有你這鞋怎麼東一隻西一隻的?”燕十九絮絮叨叨地給刃拿鞋,見他坐在床上兩眼無神神遊天外,便知又是懶得聽他念叨了,幹脆蹲在床邊給刃換鞋。
刃低頭看著燕十九的頭頂,眨了眨眼。
換完鞋,燕十九拿著娃娃頭頂的紅繩遞給刃,“給我戴上吧。”
不那麼精緻的紅繩,歪歪扭扭的紅繩,劍客用一雙不再靈巧的手,重新為愛人編織出他的歸處。
手腕上終於有了熟悉的紅色,燕十九忽然雙膝一軟,一個踉蹌跪到地上,他死死抱住刃的腰身,把臉深深埋進了他懷裡。
兩人都沒說話,燕十九整個人都抖得厲害,卻沒哭,於是刃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像在給什麼小動物順毛。
良久,燕十九站起身,“餓壞了吧,我去煮麵,床頭有話本子、八卦小報之類的,你隨便看看打發時間。”
刃點點頭,目送燕十九提著麵粉和雞蛋走進廚房,靠坐在床頭拿起一份小報看了起來。
是有關開拓者的八卦,燕十九買小報的時候肯定又沒注意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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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雞蛋,煎的焦焦的,然後往鍋裡倒入開水,水再次沸騰時,面湯也變得奶白,下入扯好的細面,再燙一大把小青菜,刃那碗多放青菜少加鹽,燕十九那碗多放雞蛋多放面。
刃不喜歡吃蔥,燕十九不在乎面裡有沒有蔥,所以兩人的面裡慣例是不加蔥花的。
燕十九站在臺前看著面前兩碗香氣撲鼻的陽春面,忽而眼眶有些濕潤。
傻阿刃,那可是貫穿傷,胸前的傷疤看不見了,背後的看得見啊。
燕十九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狠狠閉了閉眼,才端著面面色如常地走出廚房,“快來吃麵,再晚就坨掉了。”
刃吸溜著面,而燕十九早就連湯帶水將他面前的那碗一掃而空,正托腮看著他。
“今天還有別的事嗎?”燕十九有些期待的問道。
刃搖搖頭。
“那我們一起看幻戲吧!”燕十九高興極了,“三月七推薦的,純愛片!正好這房裡有一整套幻戲裝置,我試過了,效果很好!”
那片裡的猴子就跟在他耳邊吱哇亂叫的一樣。
刃覺得不該只是點頭搖頭,於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太久沒有聊過天了,複健還得慢慢來。
見燕十九沒再說話,刃便低下頭繼續慢條斯理地吸溜他的面條。
燕十九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青絲化雪,血紅色的雙眸褪去顏色,他們還是七百年前的應星和燕十九。
刃知道燕十九在看他,即使他如今不再有浪花一樣的白發和聖樹般美麗的雙眸,即使他不再有靈巧的雙手和意氣風發的笑顏,即使他疲憊難言、血債累累,只剩一具傷痕累累的軀殼,燕十九也會撐著臉坐在桌邊,等他把吃不完的飯推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