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狂陽一腳踢在她屁股上,她笑著跳起來躲開。片刻之後,說:“不過,還是有一點小小的代價的。你要記好了,付醇風雖然修為還算不錯,但是神識脫離肉身之後,存在的時間極為有限。你要想辦法將他帶到畫城,並不容易。”
木狂陽幾乎立刻就道:“這個你別管,如果真有需要,我如何聯絡你?”
頊嫿自袖中摸出一塊琥珀丟過去,木狂陽接在手中,發現琥珀中有一片完整的桑葉。她點點頭,又舉起酒壇,同頊嫿一碰:“媽的,喝酒喝酒!”
兩個人一直喝到天色將亮,木狂陽終於拍幹淨身上浮雪,離開了赤血峰。
頊嫿也下了赤血峰,從玄門回畫城,不時有人向她注目。她披風雪白,人如從畫中走來。這時候凝眸一笑,如雪中精魅。難免便有人上來搭訕:“這位姑娘,大雪封山,你這是打算往裡去?”
來人作書生打扮,倒是十分斯文。頊嫿於是十分應景地含羞帶怯道:“家中父母亡故,前來投親,怎料積雪厚重,竟無法前行。”
那書生趕緊道:“這樣的天氣,姑娘怎能孤身行走。不如先去小生家裡避避風雪,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吧。”
是啊,入目皆霜凍,三界寒徹骨。能夠一路前行,去認識一些新的人,經歷一些新的事,或許心中會不那麼煩悶。她微笑著道:“那就有勞公子了。”
書生大喜,半扶著她,一路回到自己家中。他家境顯然並不寬裕,一共也不過兩間泥土竹篾糊就的草房。頊嫿跟著他進了門,解下披風,抖落一身碎雪。
書生看得眼都直了,頊嫿回過頭,正趕上他直愣愣的目光,頓時又是微微一笑。書生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道:“姑娘稍候,小生這就為姑娘燒水沐浴。”
嗯?不是喝碗熱湯嗎?怎麼的又燒水沐浴了?
頊嫿一臉莫名其妙,他卻真的去燒了水,許久之後,才提到房裡,殷勤地道:“姑娘肯定已經凍僵了吧?還請先行沐浴,驅驅寒意。”
頊嫿點頭,轉到屏風之後。一扇屏風擋不住她的視線,只見屏風之前,那書風直不愣登地緊盯著,一副餓狼撲食的模樣。
唉,不行。
比天衢子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頊嫿一邊解衣,一邊想。當初她被天衢子複活在仙茶鎮的時候,曾經對自己的母親攀瓊枝說過一句話——“只要你還敢往前走,就會遇到更新鮮的事,更優秀的人。不必回頭。”
她入世也已經很多很多年,一直敢於往走,也確實遇到了許多千奇百怪的風景。
可現在,她卻忍不住突然想,會不會從此以後,我再也遇不到一個那樣的人?
這世間萬物林林總總,或美好或醜陋,她也曾喜愛,卻從不深情。於是哪怕是錯過了、失去了,也從未惋惜。
可最近,她總是想起他。喝酒時想起,走路時想起。看見一棵樹想起,看見一個人也想起。
於是所見所聞,皆不能令自己歡喜。
她有些走神,那書生卻慢慢靠近了屏風,一把抓住了她:“姑娘,這天寒地凍的,水也冷得快,還是讓小生來為你取暖吧!”
他聲音急切,頊嫿索性慢慢張開手,輕聲說:“好啊。”
書生急切地解開她華美的衣裙,呼吸越來越沉重。他一隻手沿著衣裙摸進去,突然愣住,似乎有點奇怪。然後上下摸了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他伸手握住,一拉,只聽嘎吧一聲響,他將那被扯斷的東西拿到眼前,發現手中所握的,赫然是一根肋骨!!
面前伊人仍然微微含笑,如同紅桃帶露,然而那被扯開的領口,原本應該香肩微露,現在卻是幾根枯骨!!書生張大的嘴無論如何合不上。
頊嫿慢慢地靠近他,聲音甜蜜:“郎君不是要為我驅寒嗎?還不快些?”她慢慢解衣,衣下白骨森森,偏偏一顆美人頭卻完好如生。
書生眼睛越睜越大,最後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頊嫿踢了他一腳——這就昏了?沒意思。
她穿上衣裙,突然想,如果是天衢子遇到這樣的事,不知會是什麼反應?啊哈,一定很好玩。
咦,我又想起了他。
她意識到這一點,臉上笑容終於全數斂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