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冶緩緩收緊手臂,在成則衷耳邊低聲卻字字清晰地說:“你如果真那麼喜歡他,殺了我是唯一途徑……要我把你讓給別人,除非我死了。”
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叫人毛骨聳立——所以如果他沒死,而對方又不肯識相放手,那麼死的就會是對方。
成則衷此刻幾乎嗅到戎冶身上從那個弱肉強食的黑色世界帶來的氣息,悍橫、強戾、殘酷。
但戎冶笑了笑,用柔和的、商量的語氣問:“阿衷,晚飯你是在樓下餐廳吃還是讓人送到房裡?”
成則衷知道戎冶其實是在問他還有多氣,願不願意對著自己吃飯。他終於出聲,卻不是回答這個問題:“你知道,我姐隨時有可能聯系我。”
戎冶身子微微一僵,旋即豁達道:“阿衷,你選擇告訴昭姐實情也沒有關系,反正,昭姐也早已不會原諒我了。實在不行,我就帶你私奔。”他嗓音裡帶了分笑,最後那句竟聽不出是認真的還是說著好玩兒。
成則衷冷冷道:“別混淆了概念,你一廂情願要帶我走叫綁架。”
戎冶朗聲大笑,最後摟了摟成則衷然後才放開他:“我讓他們一會兒把晚餐送上來,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
晚上的時候成則衷才發現主臥的衣帽間裡一邊是戎冶的鞋子衣物等物品,另一邊則全是自己尺碼的東西,包括各種領帶、手錶、領針、袖釦等配飾也都是齊備的,甚至連牌子和風格都是依照自己平常的喜好來的。
這些內容並非幾天就能搞定。成則衷說不出是什麼心情,拿了套睡袍便離開了衣帽間。
等成則衷結束沐浴出來,就看到戎冶已經相當自覺地在沙發上給自己鋪好了床——他顯然已經在別處洗過澡了,身上也穿著睡袍。見了成則衷,戎冶露出笑容:“床歸你,沙發歸我,怎麼樣?”兩者間還是有點距離的。
成則衷明白戎冶這麼伏低做小全是為了能在不觸怒他的前提下跟他共處一室。
“你的房子,你愛睡哪裡睡哪裡。”他面無表情地說,朝床走過去。
戎冶在沙發上躺下,因為個子高,腿想伸直只能架在扶手上,卻一點沒覺得憋屈,反而心滿意足地笑著說:“你也是這裡的主人,一樣做主——對了阿衷,你喜歡這房子嗎?”
成則衷把燈關了躺下來闔上眼,不同他說話。
戎冶在黑暗中無聲地嘆息,也不再說話了。
……
第二天風平浪靜,直到下午林長風來了的時候。
“戎冶哥,你已經搬進這裡來了?可我剛才去那邊找你……嫂子不是還住在那兒嗎?”林長風不解地問。
“她在那裡住到我和她離婚為止,有必要的時候我會回去;人前叫她‘嫂子’就夠了,私下你可以按原來的叫她,”戎冶揉著眉心輕描淡寫地曝出真相,他昨晚根本沒睡著過,難免有些疲倦,“她簽了協議,頂著‘戎太太’的名頭不會太久。”
林長風毫無準備,震驚得接不上話。
“下次見到我媽在她面前別說漏了,她不知道。”戎冶提醒了一句。
林長風一副理解不能的神情,但還是皺著臉應:“哦……”
接著他看到勞拉從電梯裡出來之後走了過來,表情有些嚴肅地到戎冶身旁彎下腰輕聲說了句什麼,戎冶的表情也變了:“讓馮醫生過來。”
勞拉繼續低聲道:“成先生說了不會見任何醫生……他說要烈酒。先生,我是送酒上去還是拿鎮痛藥給他?”
戎冶眉間擰出一個“川”字,思索片刻:“兩樣都拿上。”然後他站起身來沉聲道:“還是我去,你招待一下客人。”
“冶哥,等等,”林長風緊跟著也站了起來,叫住他不確定地問,“我好像聽到她說‘成先生’……則衷哥在這裡?”
戎冶轉頭看他,目光深不見底,繃緊的唇線透著冷峻。
林長風心間拂過一陣不寒而慄的預感,他的神色慎重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
篤、篤、篤。
“進。”成則衷按著疼痛的左腿,額上已經浮著一層薄薄冷汗,但仍維持著聲音的平穩。
等敲門的人進來,成則衷不由微怔:“長風。”
林長風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將手裡的藥一齊遞過去:“則衷哥,你先把藥吃了吧。”
成則衷不好對著林長風發作,還是給面子接過了藥盒——果然只是普通的應對輕到中度疼痛的鎮痛藥,對他來講杯水車薪——林長風無力制止,只能眼睜睜看著成則衷取了兩倍劑量服用了下去。
成則衷強忍著被痛楚催發出的破壞點什麼東西的沖動,將杯子放下。
林長風小心觀察著他,詢問道:“則衷哥,你千萬別硬抗,是不是還是讓醫生過來看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