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林雪涅的先入為主,因此她才會下意識地去想,如果自己遇到年幼時的艾伯赫特,已經成年了的她會怎麼把這個小男孩抱起來。可藍眼睛男孩的話卻是讓她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這實在是讓她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而連日來的那種多愁善感以及內心深處的掙扎彷彿也在此時煙消雲散。
這或許是因為,她看到的相簿裡的小男孩實在是和那個被她從伏爾塔瓦河裡救起來,也一本正經地對她說想要請她吃巧克力的小男孩實在是太像太像了。
這讓她又在搖擺不定之下堅定了一些他們就是一個人的想法。
可隨即,林雪涅就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因此她在才高興起來之後就又皺了皺眉頭,並試著問道:“艾伯赫特,你祖父的名字是什麼?”
“埃爾文。”
雖然並不知道林雪涅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但艾伯赫特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而後他又說道:“我記得這裡也有他的照片。”
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後,林雪涅竟是鬆了一口氣。而後相簿被翻動的聲音傳來。
艾伯赫特記得他曾在這幾本相簿裡看到過自己爺爺的照片,但他是真的不記得那究竟是在哪一頁了,於是他悶頭翻了好一會兒才給林雪涅翻到了那張照片。
“就是他了。我的祖父埃爾文。”
林雪涅向著艾伯赫特所指的那張照片看去,她看到了一位上世紀的貴族。由於那是一張黑白照片,因此林雪涅並不能看得出他的眼睛究竟是什麼顏色的,但那看起來應當是很淺很淺的顏色。林雪涅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絲艾伯赫特的影子,又或者……她應該說她能在艾伯赫特的身上看到一絲他祖父的影子。
但那卻並不是幾乎能把兩人錯認成一個人的相像。
林雪涅看了這張照片很久,而後在照片背景上的建築那裡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她向艾伯赫特問道:“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你祖父不在歐洲?”
而藍眼睛的男孩也並不避諱地笑了笑道:“對,在阿根廷。那時候很多人去美國避戰,也有很多人去南美避戰。”
“那你的……曾祖父呢?”聽著這個答案,林雪涅依舊還是存著一絲疑惑,並這樣問道。
艾伯赫特並不知道他的女孩追問他曾祖父名字的真正原因。於是他只是無奈地好笑道:“不知道,我只在小的時候聽我的祖父提起過,他的父親好像是一位地理方面的學者。”
說著,藍眼睛的男孩不禁用手抬起了林雪涅的下巴,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個吻,然後輕聲問道:“嘿,女孩。在你問我,我的曾祖父叫什麼名字之前,你難道不應該先告訴我你的父母都叫什麼名字嗎?”
眼見著氣氛一下子變得危險了起來,林雪涅忙轉移話題道:“你、你說你的祖父年輕的時候待在阿根廷,那你……有拉美血統?”
艾伯赫特雖然看出了林雪涅慌亂中想要轉移話題的意願,但他卻也還是放開了身旁的女友,這個身上有著純正的日耳曼式長相,並且絲毫屬於拉美的野性也沒有的男孩轉而繼續看向那本攤開的相簿,並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沒有,我的祖母也是德國人。聽我的父親說,祖父去阿根廷的時候還很小,他在六十年代的時候回到了德國,然後才認識了我的祖母。不過那個時候他沒有直接回德累斯頓,他在西柏林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到柏林牆被推倒,東西德又重新統一之後他才又回到了德累斯頓。”
在說起這段過往的時候,艾伯赫特身上的那種明亮而又躍動著的感覺慢慢沉靜下來。當他垂下金色的眼睫看向那張半個多世紀以前的老照片的時候,那竟是讓林雪涅有一瞬間的錯覺,彷彿此刻就坐在她身旁的,其實就是一個世紀以前的那位貴族男孩。那也讓林雪涅在這個時候發現她有些分不清這兩個相差了一百年時光的男孩了。而那本就相似的聲音在此時也因為相近的語調而變得讓人愈發地難以分辨。
或許是因為她看向金髮男孩的目光實在是太過專注,原本還沉浸在那些往日時光裡的艾伯赫特在感受到了那樣的目光後抬起頭來看向她,並笑了起來。
林雪涅:“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什麼?”
林雪涅:“等會兒出去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去買一本詩集吧。我想聽你給我念詩。我覺得你念詩的時候一定特別好看。”
艾伯赫特:“好啊,你想要我聽你給你念誰寫的詩?”
林雪涅:“海涅?”
在那天的晚上,兩人一起出去吃了晚餐,而後去冬日裡的易北河邊散起了步,看過了易北河南岸絢爛的夜景,也看過了這座曾有北方佛羅倫薩之稱的文化名城在廢墟之上重建起來的樣子。
而後,他們就如同之前說好的那樣,去書店買了一本海涅的詩集,也去超市買了好些可以自己在旅店裡烹飪的食材和水果。
再然後?才從寒冷的室外回來的林雪涅去洗了個熱水澡,也換上了歐式古典風格的白色睡裙,在她吹乾頭髮的時候,和她一起回來這裡的艾伯赫特也去洗了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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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似乎都有些超出林雪涅的設想,卻又發生得如此自然。當浴室裡傳出嘩嘩的水聲時,她會感到很緊張。她幾次望向浴室的方向,她想要給正在裡面洗澡的男孩發一條簡訊,告訴他自己還沒準備好,可她又擔心裡面的男孩原本其實並沒有想到這些,然後她就會徒增尷尬。
可她卻並沒能有多少讓她猶豫又糾結緊張的時間。
因為男孩子們洗起澡來總是很快很快。因此,當抹好了臉的林雪涅根本就還沒有吹乾頭髮的時候,浴室的門就已經被開啟了。而從裡面走出來的那個男孩則甚至連上衣都沒穿,他用這間公寓式酒店裡提供的毛巾擦著頭髮,水珠隨著他擦拭著頭髮的動作而被灑出來了一些,而他的胸膛上則本就有著沒被擦乾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