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兄當真不認得我了?”那人眼中含笑,“貴人多忘事。”
義兄?什麼時候多出個義弟來?王居逸詫異地打量著面前的青年。
“恕在下失禮,敢問公子姓名?”
青年笑了笑,鄭重地作揖行禮道:“在下扶風王田蔭,義兄叫我佑堂便是。”
一聽“王田蔭”三字,王居逸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這是他兩年前在扶風做生意時給了他不少幫助的朋友,二人又同姓,一合計便拜了把子。說來也有兩年多不見了,怎知在這裡見到,實在是莫大緣分。
“要是我不過來,豈不是見不到你?怎麼不到家裡去?”王居逸拉著他的手,“在這裡真是虧待你了,這兩日可有什麼事情沒有?我帶你尋個好去處喝酒如何?來了連封書信也沒有,真是與我生分了。”語氣裡帶著嗔怪,聽得王田蔭低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倒是沒什麼事,過來也只是為了看看朋友,你也知道的,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要不是朋友生意的事拜託我,我早就去府上拜訪,可惜耽擱了。”二人並肩挽著手,一同跨出門去。
田莊裡早就有人準備下了,王居逸吩咐了幾句便和王田蔭坐著馬車往城裡去了。
“京城好生繁華。”王田蔭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窺視著。
“那你可要常來。”王居逸笑道,“這兩年你一直在扶風麼?”
“沒有,我遊山玩水,一路去了鳳陽、富清,又在山裡頭待了一段時間,最後去武義住了幾個月,才又回了扶風。”
“真羨慕你,可以到處遊山玩水。”王居逸著實羨慕了一把。
“人各有志,家父希望我和義兄一樣做個京官…”王田蔭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不過很快又閃亮起來:“不過我賺了好多錢,想怎麼花怎麼花,家父就是有通天大法也管不著我!”眉眼彎彎,笑起來真幹淨。
王居逸看得愣了。有多久沒笑的這麼開心了呢?他心下暗忖,移開了目光。
“小姐,老爺喊你去呢。”侍女潤玉在珠簾外輕呼道。
“跟大人說我就去。”
“是。”潤玉低著頭退下。
一隻白瓷般的手輕柔地撥開簾帳,從裡面款款步出一個鵝黃衫綠裙子的女子來。
“一會子由奴婢帶小姐去凝暉堂,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潤珠放下簾子,垂手站在一旁。
“不必了。”那女子看上去大約十五六歲,剛及笄的光景。只見她挽著垂雲髻,發上插著一支點翠金鳳珠釵,略施粉黛,一彎柳葉眉含情脈脈,一雙杏眼暗送秋波。體態勻稱,自有一股風流。她穿著鵝黃半臂小衣,水綠色百褶裙,腰間繫著墨綠宮縧,掛著一隻鴛鴦扣,垂著藍色穗子。一雙玉足著青緞子繡花鞋,可謂步步生蓮。
這便是陳燁的未婚妻,正三品廣陵縣主胡霽雲,小字晴川,年方二八。
“給大人請安。”胡霽雲乖巧地磕了一個頭。
“來,過來坐著說話。”胡墨言滿眼慈愛地望著女兒,把她拉到身邊來。
“明日禮部尚書會過來行納徵禮,想想也快了,五禮行畢,也該要行親迎禮…以後你就是陳家的人了…”胡墨言憐惜地看著女兒。“怪大人嗎?”
“不怪您。”胡霽雲低頭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是皇帝賜婚,有什麼可怪的呢?”
“你嫁過去了不會過苦日子,陳家二公子與你年紀相仿,你二人做個伴也好。”
“大人和哥哥為我思慮周全,我還有什麼怨言呢?請大人放心。”
“那就好。”
父女倆又閑話幾句,胡霽雲才回到木蘭閣。
“小姐,”潤玉端著一個小巧的銀盆,“聽聞陳家大公子便是已故護國大將軍,想必二公子也不會差吧。”
“哪裡的話…”胡霽雲用絹帕擦了擦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越是幼子,便越會得到父母照顧疼愛,往往是不成器的;長子背負宗主之任,即便父母再疼愛,也不能毀了家族的前程。”
“小姐說的是,潤珠受教了。”
“再不下去,我擰你的嘴。”胡霽雲掩面而笑.
只剩了她自個兒坐在廂房裡,託著腮,望著窗外的梅花出神.
“來一壇酒,兩碟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