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一件事可能會令她更加煩躁。
忠心耿耿的阿年垂手站著,作難半晌才道:“其實,睿夫人她進宮了。”
“哦?”楚璃半眯的雙眼這才完全張開,起身後披上一件外袍,“她興師問罪來的,趕緊好水好茶侍候著,穩住再說。”
“是。”
待楚璃梳妝完畢來到偏殿,睿夫人剛隨宮女步入,楚璃識相地退開下人,加快步子上前:“夫人到來,有失遠迎。”
睿夫人平常持齋唸佛,氣質淡然高華,看起來便覺溫和柔軟,只是這會兒,她的眼角少見地堆著一些淩厲。
楚璃見她這神情,自知今日少不得要被問責幾句。
“殿下。”
“哦,我在。”楚璃乖巧立正,不禁緊張了起來。
她對所有人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眼見著漏洞越扯越大,她如何不擔心急切,睿夫人不比別人好糊弄,她是上官燁生母,若說誰能一眼看出上官燁的異常,除了楚璃,便也只有夫人了。
睿夫人目光如鈎,直盯盯地看著她:“殿下,以你我關系,我喚你一聲阿璃如何?”
“夫人隨意就好,哦不,婆婆請隨意。”楚璃倒是想讓她直接一些,該怎麼說怎麼說,這樣打太極好比鈍刀子割肉,不會一下致命,卻能讓人痛得死去活來。
婆婆兩字一喊,她心中便一抽抽地難受。
終究是建立在上官燁的關繫上,才有“婆婆”這一聲稱呼,若叫夫人知道她兒子受那般對待,哪怕她是個出家人也要將她大卸八塊了。
睿夫人未落座,筆直地站在楚璃面前,“阿璃,我就問你一句,燁兒他到底去哪兒了?”
“請容我慢慢解釋。今日找蘇沫與無憂替換的事,”楚璃飛快地道:“確是因為我身體不適,為防止婚禮上出醜才讓蘇沫替我,當時想的是,新娘子不必賓客當面,不會有人認出,但怕婆婆得知後心中不適,便索性瞞著不說。這事兒是我擅作主張了,望婆婆原諒。”
睿夫人彷彿未聽進一字,“燁兒呢,為何要將他換掉?”
“婆婆,”楚璃咧出一個討好的笑,“新娘都換了,難道我要讓蘇沫與我的夫君拜堂成親?蘇沫與兄長有情分在身,這不,正好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登一番對,算是為他們今後,搏個好兆頭吧。”
饒是睿夫人性情溫良,也讓楚璃給氣得不輕,“縱然你抱恙,總該提前報備一聲,哪怕非要用替身上場,你至少要與府上事先通氣,大婚之日整個國公府鬧得雞飛狗跳,新娘是假的就算了,找個藉口勉強能搪塞過去,可是連新郎官都成假的了,這讓眾人情何以堪?”
“婆婆說的對,”楚璃老實認錯,“我有欠考慮,是我的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睿夫人見楚璃認錯態度良好,又是帶孕的身子,不好苛責,緩口氣問道:“燁兒呢?”
楚璃一抹失意閃過,強打笑容回道:“他是個閑不住的,去抓上官淳了。”
“什麼?”
“婆婆先別急,”楚璃怕了她的一驚一乍,忙道:“我讓兄長代替他成親,本是想留他在宮裡,我倆好交流一番感情,但不時收到訊息,說找到了上官淳的行跡,他當時便坐不住了。您知道的,若不是太傅在路上遭遇伏擊,他哪會毀容?他們之間層層仇恨隔著,恨不得將對方手刃,這種心情我理解。”
解釋地算有些說服力,睿夫人本不是事事計較的人,對晚輩又有說不出的包容與憐愛,尤其是楚璃懷著上官家的小寶兒,她質問兩句便算了,哪會真跟她置氣。
只是面子上拉不下去,繃著臉道:“婚日鬧得實在跌份子,現在外頭傳言,說我們家燁兒是個假的,燁兒傷成那樣,叫他如何用那張爛臉面對天下,以證清白?”
睿夫人說著落下淚來,“我能感覺到,他受傷後變了許多,許是自卑的原因,今後,要承蒙你多加照料了。”
“婆婆放心,這是我該做的。”楚璃扶睿夫人坐下,親自為她斟茶,瞧著茶線進入杯中,楚璃分神地想,若她與夫人當真成了婆媳關系,如此婆婆必能讓家庭和樂圓滿。
楚璃是個好脾氣,可說有些孩子氣,別人對她好她便倍數奉還,定是個孝順聽話的好媳婦,上官燁同是聰明人,最會調節各種關系矛盾,有他在,家中氛圍必會越來越好。
可是……她期望中最平淡的日子,終究因為時間不對、人物不對,而變得遙遙無期。
她與上官燁緩解的那一天,遙遙無期……
“阿璃?”睿夫人提醒,茶水已然滿了出來。
楚璃忙不疊收手,面露難堪,“我有點生疏。”
不由想起真正的上官燁,今日屬於他們的洞房花燭,他卻要在冰冷的秘牢中渡過。
兩人走到這步田地,可笑又可悲,可她,竟不知該去嘲笑誰。
那時,前來迎親的銀面將府中遇刺的事說與楚璃聽,楚璃聽後頓起了一種危機感,加上今日塵湮試探,這讓楚璃隱隱擔憂,怕婚日上會有人用“真假上官燁”的事針對銀面。
於是她才臨時起意,讓無憂代替銀面,哪怕在逼不得以的情況下暴露也沒什麼損失,反之若是真的銀面,在遍地熟面的國公府內則容易被看穿。
無憂被揭穿後,仍無人可證明銀面的真假,諸如錢進等人,一次失手楚璃定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這次沒讓銀面“現形”,下次再有人參與質疑,可得多留點心了。
這是其一。其二,楚璃找替身的事一出,藏在鳳怡宮的眼線蠢蠢欲動,找出眼線並不是楚璃的目的,因為她早知道那幾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