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一行人回了家,一路上的氣氛沉悶得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一句話,大家都先跟著趙老爹回到了趙富家,趙老爹讓魯氏跪到了堂屋前。
畢竟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已經關繫到趙家的名聲和家風,整個院子的氣氛異常凝重,平日裡最喜歡耍嘴皮子的李氏也不敢說話了。許氏盡量安撫著趙老爹的情緒。
靜默著等待了好大一會兒之後,趙老爹終於發話了,“雖說如今的情形不是你造成的,村長和大家也網開一面不懲罰你,但這畢竟關繫到咱們趙家,我冷靜地想了想,你若繼續呆在咱家,對趙家、對小龍都不好。”
魯氏抬頭,喚了聲“爹”。
趙老爹繼續道“不是我無情,玉珍你也不是不懂道理之人,我相信你也能想清楚。”
魯氏對著趙老爹磕了個頭,“兒媳知錯。”
這時候趙富突然走上前來,對著趙老爹跪下,“爹,我平時都聽你的話,從來不違揹你的意思,但這一次,我向你求個情,放過玉珍吧,這不是她的錯,她只是個受害者,這樣的懲罰不該由她來受!”
許氏瞪了趙富一眼,“富兒你……”
趙老爹依舊是冷靜地道“你真想好了?以後你仍要與她朝夕相對,你能與她一如從前?”
趙富點頭,“我想好了,我以後會好好保護玉珍,不讓她再受到傷害。”
趙老爹兀自嘆了一口氣,“好吧,你想好了便成,你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做決定,別讓自己後悔就成。”
許氏不知他會這麼快就允了,驚訝過後跟著趙老爹進屋去了。
趙富揚起嘴角,去握起了魯氏的手,“玉珍,放心吧,你不用再擔心那些惡意,以後我一定好好保護你。”
魯玉珍也揚起嘴角,靠到了趙富的肩膀上。
李氏見事情已經已經解決,已是一個大團圓的好結局,便拉著趙貴出門去,“走吧走吧,起這麼早我都困了,回去睡回籠覺去!”
於是趙貴與趙勤和二蘭打過招呼便跟著李氏走了。二蘭瞧了瞧並排跪在地上的夫妻倆,沒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趙勤跟了出去。
“娘子,如今事情得到解決,那王進財也受到懲罰,你為何還悶悶不樂的?”
二蘭搖搖頭,問趙勤道“相公,你覺得一個人真的完全是表面上的樣子嗎?會不會有些人,她想讓別人看到什麼樣,她就能做出什麼樣。我們眼睛看到的真相,真的是事實嗎?”
趙勤撓著頭,“娘子,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我連問題都沒聽清,實在是不知如何回答你了……”
“算了,”二蘭牽起趙勤的手,“但願只是我想得多吧!”
趙勤握緊二蘭的手,“娘子你就別多想了,咱們還有小麥沒種呢,耽誤了一早上,得幹活去了。”
“嗯。”
於是兩人回家去拿了被扔在院子裡的工具,下地去了。
二蘭想了想,又和趙勤回家去搬了些豬圈裡的豬糞來均勻撒到地裡,然後再用鋤頭翻一遍,將肥料都摻到泥土裡去。終於處理完了土地,二蘭拎著麻袋,將裡面的麥粒舀出來,然後均勻地撒到平坦的地裡,趙勤在後面用鋤頭輕輕地鏟著土地表層的泥土,將麥粒埋到土裡去。
播種好了麥子,再用水桶去河裡挑水來灌溉一番,這種小麥的任務才算是完成了。看起來不是那麼重的活兒,卻將兩人累得氣喘籲籲,坐在地埂上歇了好大一會兒才收拾好工具回家去。今日天已晚,於是挖水窖的活兒又推遲到了明天。
晚上躺在床上,二蘭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魯氏在茶廠最後給她的那個眼神。她一遍遍回憶著魯氏前後的變化,二蘭始終沒想明白她是變了,還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二蘭看著窗外,也許在大多數人看來,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以後的日子照原樣過,不會與以前有什麼不同。而二蘭心裡對魯氏的定位,卻已天翻地覆。
不知道今夜那王進財的媳婦可能睡得安穩,不知王老大夫可能睡得安穩,不知小慶那孩子可能睡得安穩……小慶應該睡得挺好的吧,畢竟是個孩子,從小也是由王老大夫養著。二蘭再一次覺得孩提時候真是好哇!
二蘭和趙勤用了一天的時間挖水窖,用兩天的時間砌水窖。這水窖工序複雜,不僅需要挖坑,為防漏水還得將冷用石頭和著黏土砌起來,一層接一層,需要等下面一層幹之後才能接著砌上一層,這正是砌築的費時之處。
砌好了水窖,趁著河裡的水還沒幹涸,趕緊搬了些水來水窖裡存著。水窖剛開始用的時候會有一部分水滲漏,屬於正常現象,所以得每天都來觀察一番,並且每天往裡頭添水。
幸運的是,一個月不下雨的豐梁村,在二蘭種下小麥後的幾天,突然下了一場大雨,大雨將整個村子半空的揚塵都壓了下去,讓村裡的空氣重新變得清新起來,也讓快要幹涸的河床重新有了流動的水,大家都爭先恐後地來將河裡的水運回去自家的缸裡儲存起來。當然,這一場大雨最大的好處就是濕潤了二蘭的這一塊小麥地,麥芽興奮地,從地下探出頭來,沒過幾日就長成了綠油油的麥苗。一場自然的降雨比再多的人工澆水都要有用得多,這一次讓麥子喝個夠,足夠它撐上個十天半個月了。
二蘭拜謝上天不忍心看她虧本。只是麥苗喝完了這一場雨之後,個個胃口變大,二蘭還是得定時從水窖裡打水來灌溉它們。
冬日枯敗的景象裡,二蘭的麥子地是豐梁村裡田地裡的唯一一片綠,不論對種小麥感不感興趣,但凡見到這一片綠色的人,都會停下腳步來看看,這幹旱天裡,到底如何能長出這勃勃生機來。二蘭的水窖沒過幾天便在村裡有了些名氣。
這些日子來二蘭曾向人打聽過王家的情況,聽說王進財的媳婦在那事兒發生後沒幾天便離開了王家,改嫁到別的村裡去了。二蘭又特意探問了王大夫的情況,他們說王大夫幾乎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每天更加認真地讀醫術了,每天上午固定讀書,下午便背上竹籃出門採藥,沒有病人時基本就是這個狀態。小慶一如既往地跟著爺爺學習醫術,爺孫倆相互照顧,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