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叔?”他說,“你該不會為這個生氣吧?那些東西都是假的,一個也不會起作用,你是知道的。”
闞峻的確是知道。
他是個唯物主義者,根本不信這些神神鬼鬼——可那是對自己。
對寇秋不一樣。
有人動了這樣的心思,哪怕是用這些荒唐的迷信手段,那也不行。
他發簡訊給下屬:【加快速度。】
片刻後,下屬回複:【是,闞局,我們已經準備收網了。】
這一夜,有許多人都沒睡成安穩覺。原本打算攜公款逃往國外的一行人在一個偏僻的村落集體被抓,裡頭有兩張臉都是查恭眼熟的,一個是查言,一個就是負責給這些人開車的查父。
鐵手銬一戴,之前掌握的證據都被正式擺上了排面。
牽扯到了幾個重要人物,闞峻動用了不少人力,查了這麼多天,才把一些關鍵證據一一落實到位,還查到了前幾年沒被曝光的幾起舊案。高考作弊,還是這種明目張膽的作弊,立刻便引起了軒然大波。這對教育公平四個字的打擊太嚴重了,為了維護名聲,懲罰的措施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幾個人無一例外,全都被判處了有期徒刑。嚴重的,還要在這基礎上再處罰金,幾下砍掉了這些人這幾年來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人脈。
等到查恭和查母得知訊息時,已經遲了。
他們還是從電視上看到的。幾乎是同時,查母便暈了過去。
等到醒來,哭聲立刻變得悽厲,“你走了,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啊......”
“我不活了!!”
“現在這個家被弄成這樣,我們就被人欺負,幹脆死了算了!”
查恭聽著心煩,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勸,好歹勸說的查母暫時停下了哀嚎。他獨自坐在房裡,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來發愁,思來想後,仍然找不到什麼好出路。
這可要怎麼辦?
他坐在書桌前,手心一陣接著一陣的出汗。
唯一能指望的,不剩別人了,只有自己。
——也只能是自己。
等寇秋再回村時,查恭遠遠地就站在村口那棵樹底下等他,就像他當時拿了成績回來的那一天一樣。查恭身上是件有領子的短袖衫,幹幹淨淨的,底下黑褲子,一長串鑰匙叮當響掛在腰上,短袖衫一絲不茍塞進褲子裡,白襪子,黑涼鞋,是那個時候最新潮的時尚。
可寇秋只看了一眼,就停下了。
......他彷彿看見了個鄉村殺馬特。
殺馬特朝他走來,先朝他後頭看了看。車門仍然關著,沒有第二個人下車的意思,查恭心裡有了譜,緩緩從兜裡掏出一張揉皺的信紙,遞給寇秋。
“你說過的,”他聲音放軟了,“你當時最喜歡徐志摩。”
上頭是兩人當年抄寫來互相送的情詩,每一筆每一劃都寫的挺認真。寇秋沒看,直接塞進了口袋裡。
查恭說:“方揚,你怎麼不看?”
寇老幹部搖搖頭,“沒那個必要。”
查恭笑了聲。
“方揚,你該不會真以為你那個所謂的叔叔會一輩子對你好吧?”他聲音裡帶點嘲諷,“等他以後結婚生子了,還能對你這樣?——你想清楚點,別被他騙了。”
誰知方揚比他神情更古怪。
“查恭,”他說,“闞叔來了,只是沒下車——你看,你看見了嗎?”
查恭:“......”
他看見了。
男人緩緩拉開車門,指尖還夾著一根點燃了的煙,緩緩邁動長腿,站起了身。
他的聲音裡也透著幾分冷意。
“誰說,我不能一輩子疼方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