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恭有些無言以對,可垂了垂眼,還是沒放棄心裡的念頭。
他沒再說,只是轉頭回去了。
沒過兩天,村裡又起了新的說法,說方爺爺是在活子孫壽。子孫壽這種說法,在民間一直都存在,指本來應該去世的老人搶奪佔據了子孫的壽命,來讓自己活下去。有這種說法的人家,有時會選擇把老人送上山,給他留點食物;又或者幹脆就斷了吃食,讓其自生自滅,以此保全自己的福壽。
方爺爺兩個兒子都去世的早,一個兒媳跟著走了,另一個也早早就改了嫁,家裡只有方揚這麼一個孫子。再加上他一大把年紀了,病得又重,卻偏偏就是沒走,硬撐著活到現在,在村裡人眼裡,也的確算是件稀罕事。
因此,這說法一起來,倒有不少人都相信了。
就有信這些的來勸寇秋:“你還年輕,你爺爺說不定真克你,還是早點兒出去打工的好。”
社會主義接班人像是在聽天書。
還能克自己?怎麼克?
拿資本主義的光芒對著自己掃射嗎?
身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寇秋自然是不相信這話。他說:“姨,這麼長時間來,老人活得長那都是好事兒,說明福壽延綿。哪有克我的道理?”
“你不懂,”來勸他的村民咋舌,“這種事邪著呢!”
他瞧見少年還不信,幹脆壓低聲音,說了實情,“......連村裡的李大仙都說了,哪兒還會假?”
寇秋更愣。
他費了點勁兒,才從原主的記憶裡找出那個李大仙。李大仙不是村裡人,是從外頭流浪來的,用他自己的說法,那叫塵緣結到了此處,要幫著這裡的人指點迷津,故而才留下。
寇老幹部覺得這人真是了不起,一留就是三四十年,居然這一個村子的迷津還沒解完。
他很不能理解,“他給村裡人指點了這麼多年,也沒見誰大富大貴了啊?”
除了一個查家,還是本身就有點資本的,李大仙連半分功勞都搶不過來。
村民急哄哄地拍他,說:“你說什麼呢!小聲點兒!”
村民左右望了望,見沒人,這才放心了些。他嘆了口氣,說:“李大仙說了,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能強求。”
寇秋若有所思:“我覺得您說得對。”
村民大喜,“你同意了?”
“不,”寇秋說,“我是覺得,您那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說的對——反正生死都確定了,我照顧我爺爺,也不會影響什麼吧?”
那村民竟然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一時間就連反駁的話也找不出半句了。
寇秋聽了聽那位大仙的豐功偉績,據說是白天能止小兒啼哭,夜裡能點燃萬千鬼燈。他從原主的記憶裡看了眼,前頭的止小兒啼哭純粹是胡說,只是在奶粉裡加一點安眠藥,催小孩趕緊睡著;後頭的這種神跡更是荒唐,拿著點流浪時不知從哪兒搞來的磷粉,居然也唬住了一村人。
可耐不住幾個人都來勸,勸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去找李大仙看看。三五個人上門後,寇秋果然出了門,跟方爺爺說了聲,就往村那頭,找李大仙去了。
系統挺不可思議,【阿爸,真去啊?】
寇秋說:【嗯,真去。】
他教導崽子,【我們要抱著走進科學的態度,堅定破除迷信風俗的決心,拿出唯物主義的武器,勇於和這些邪門歪道作鬥爭!】
系統:【......】
它明白了,這就是去找事兒呢。
李大仙住的房子比平常的村民要好,雖然還沒混上查家那樣的三間磚瓦房,可看著還挺有幾分唬人的氣勢。她端坐在裡頭,坐在個蒲團上,還像模像樣掐了個手勢。
“方揚,”她說,語氣陰森,“你不覺得肩膀疼嗎?”
寇秋坐的好好的,說:“覺得。”
這段時間家務幹多了,一天到晚連軸轉,不僅肩膀疼,腰腿也疼。
只是比起下雨的激烈程度來說,還不算什麼。
李大仙的聲音壓得更低:“你肩膀疼,是對的。”
她半闔著眼,如同在講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