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舌尖蹭過滑嫩的蛋白,小虎牙稍稍有些尖銳,像是電流一下子貫穿了季白的身體。男人猛地將手縮了回去,彷彿是被什麼毒蛇咬了一口。
只這麼一下,那些他的族人與他說過的話,全都倒灌進來了。
“他不懂世事,會是你心底的倒影——”
“他想做的,就是你想做的。”
季白猛地閉了閉眼。
可我現在,想做的是什麼?
寇秋望著他,眼睛澄澈通透,像是塊上好的琥珀,裡面還透著不解,“哥?”
“......嗯?”
好在這種恍惚只是一瞬,季白垂了垂眼,又重新掛上了溫和的笑,示意寇秋再喝口豆漿,“小心噎著。”
他看著寇秋吃完了飯,心頭如同是憋了無數句話,想要說出來,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說什麼。最終,他也只能摸了摸寇秋的頭,用了渾身的自制力強迫自己收回心思,翻開了一份晨間商報。
商報第一版面便是一張佔據了大半篇幅的照片,一下子明晃晃映入了季白的眼。
他頓了頓,立刻若無其事把報紙重新合上了,問寇秋:“安安今天準備一直待在家裡?”
寇秋說:“是啊。”
季白頓時很遺憾,“哥哥今天有會,恐怕要晚上九點才能回來。”
寇秋很貼心,瞧出了這裡頭還有點不想離寶貝弟弟這麼遠的意思,頓了頓,隨即彎了眉眼,“哥若是想,我下午去給哥送飯吧?”
這敢情好!
我家安安真貼心,季哥哥心頭直冒泡,立刻道:“那我來接你。”
寇秋失笑,“我去給哥送飯的,怎麼能讓哥來接我?”
這還送個什麼勁兒?
季白一想,也是,只好將弟控的一面略略收了收,又咳了聲,“那我讓司機來接你。安安記著,不要上別人的車。”
這下,連李媽都聽不下去了。
“季總啊,”她說,“安少爺都是大人了,家裡又不是沒車沒司機。就算沒有,外頭計程車隨便叫一輛,還能迷路了怎麼著?”
寇秋也禁不住笑了,“哥擔心的太多了。”
季哥哥只好怏怏地出門上班,準備等著寶貝弟弟給他送吃的。
寇秋在書房中寫了幾套題,寫到了午飯時,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在餐桌上用了飯,隨手一摸,便抽出了被男人折起來塞進角落的那張報紙。想起季白當時有些奇怪的表現,寇老幹部在桌邊坐了,將報紙攤開了。
直到開啟時,他才終於明白了季白所藏著的是什麼——報紙上,杭父拍著自己新兒子的肩膀,笑得額頭上都出現了幾道褶子,下面一行大字也很是醒目:
《杭家後繼有人?!杭深直言杭安憶天資聰穎極有天分!》
站在一旁的杭安憶笑得極為收斂。他站得筆直,像是並不在乎這樣的誇獎,眼睛餘光卻直直地朝著攝像師的方向望過來,杭父拍著他,眼底滿是贊許,從表面上看,這當真是父慈子孝、感人至深的一幕。
一時間,坊間傳聞更甚。之前便有小報爆料杭家父子不和,杭深這才收養養子打算繼承家業。如今杭家的正經大少爺杭安和幾乎已經不再出現在人前,杭安憶又被在公眾面前這般誇獎,這種言論一時間更是甚囂塵上,都在猜測這個收養回來的養子是否能真的取代杭深親子成功上位,上演一出鳩佔鵲巢的好戲。
寇秋的手頓了頓,又將報紙重新捲了起來,妥帖地放回了原位,並不打算告訴季白自己已經看到了。
他只當做全然不知,也不曾看見杭安憶笑容裡頭透出的那一分志得意滿,老老實實收拾了東西去睡午覺。李媽上來給他蓋被子,瞧見這位少爺側著頭睡得沒心沒肺,不由得也湧起了幾分好笑。
評論裡還有許多人猜測杭安和此刻該是多麼輾轉難眠悔不當初呢,嘖。
他們哪兒能想到,他們口中悔不當初這人,此刻正抱著抱枕香夢沉酣,一點都沒有難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