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只有剛開始的瑟爾是真的害怕,但夏佐卻是不怕的。他每天,不過是在學著弟弟的樣子裝柔弱無辜罷了。
“除了剛開始和一起割苦根草的那個下午,”寇秋敲敲他的頭,“其它都是夏佐,對不對?”
男人分明說了,苦根草的汁液需要三天才能清除。
可當時明明和自己一樣濺上了汁液的瑟爾,第二天手上卻幹幹淨淨什麼也沒有。
因為那時,人已經換成了夏佐。
所以才會對七區這麼熟悉,對安德莉亞這麼不客氣。才會在說話時,不經意便露出冷冷的、帶著嘲諷的神情,淡漠地打量著這裡頭血腥的場景,就彷彿司空見慣了似的。
瑟爾小聲說:“哥哥的確是比我膽大些......”
他的手撥弄了兩下面包片,低聲道,“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被分開了。”
一個被將軍所救,後來被帶進七區;一個在外頭孤單伶仃,慢慢變成了盜竊文物的大盜。也正是因為獨自活著太過艱難也太過痛苦,當七區內有他親人的訊息傳出來時,瑟爾毫不猶豫選擇了奔赴七區。他和寇秋坐上了同一輛車,也在這裡見到了與他長的一模一樣的哥哥。
雙生子,本該同悲共苦、形影不離。
可他們卻等了足足十年,才等到兩條線重新交織在一起。
“本來想著兩個人一個身份更好活動,”瑟爾輕聲說,“但現在那個混進來的眼線也被揪出來了,我們也就沒這必要再隱瞞了。”
他彎了彎碧透的瞳孔,小貓一樣環住寇秋的手臂,小聲道:“小歌,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寇秋瞧著他這模樣,莫名想起了上一世的小孩,瞬間心控制不住地軟了軟。他摸摸青年金燦燦的發絲,說:“好啊。”
系統:【......他今年才十七。】
寇老幹部:【所以呢?未成年人沒有錢,所以待會兒我付錢嗎?】
系統:【我只是提醒你,你是忘了你身上的buff了嗎?】
寇秋:【......】
他真忘了。
系統幽幽道:【他的兄弟已經在不歸路上了。】
言下之意是,你再靠近點,這個也就不遠了。
聽聞這話的寇秋頓了頓,立刻把手臂從祖國花朵的手裡一把抽了出來。瑟爾的眼睛閃了閃,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輕聲道:“怎麼了?”
寇秋說:“沒事兒,我們就這樣,可以維持正常的革命友誼。”
瑟爾咬著嘴唇,悄悄地用餘光瞥著他,像是極委屈。
就在這時,房門大開,將軍也邁步走了進來。他的披風隨手被一扯,整整齊齊疊在臂彎處,掛上一旁的壁掛,黑沉沉的眼在帽簷下掃了兩人一眼,隨即抿了抿薄唇。
“去哪裡?”
他淡淡問。
在幾天前那一次發病後,他似是恢複的極快,不過第二天便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仍舊是那副冷靜沉肅、波瀾不驚的模樣。寇秋甚至覺得,白日的他簡直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的雕像,而不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只有夜間時,他才能現出幾分常人應有的溫情模樣。
瑟爾有些怕他,下意識便向寇秋身後挪了挪。男人也並不在意,眼睛仍舊注視著寇秋,明顯是在問他。
“去吃飯。”寇老幹部回答。
男人的脊背僵了僵,隨即冷淡地嗯了聲,背轉過身去,等待著屬於他的午飯送上樓來。寇秋瞧著他孤零零挺著的寬平的背,猶豫了下,鬼使神差問:“將軍,要不要下去和我們一起吃?”
——馬克思作證,他說這句話時,絕對是沒有想過對方答應的可能性的。
但令他驚訝的是,男人居然猶豫了下,隨即蒼白的手指重新扣上帽簷,正了正徽章,站起身大踏步邁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