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驤一行人來到鷹戎右部王庭的第二天,七人繼續踏上行程,此次他們的目的地是鷹戎狼騎的集合之地——詹北河谷,也是鷹戎左、右兩部的分界線。
離開王庭之前,秦驤又找到了龐文紹,在他幫助下弄到了一些幹糧和奶酒,以及三匹備用的駿馬,對於長距離遠行的遊牧民族來說,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補給;除此之外還有匕首、弓箭等兵器——雖然他們隨身都帶著兵器,但多備一些總沒有壞處。
王庭離詹北河谷足足六百多裡,以秦驤的估計,如果一帆風順的話也需要足足兩天的時間抵達,而即便找到了右部的駐紮地,能否見到賽珂單於又是他們要面臨的一個大難題。然而事不宜遲,眼下他們也沒法多做考慮,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時位於詹北河谷上游的開闊地,一排排圓形的帳篷矗立其中,呈圓狀拱衛著中心一座十倍於其他帳篷大小的金色帳篷,那正是鷹戎右部大單於賽珂的金帳。金帳中除了賽珂單於之外,鷹戎右部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們悉數在場,他們是左賢王、右賢王、古勒廓部族長,以及左、中、右三大狼騎營的大將軍。
數日前那場大雪對於詹北河谷也有一些影響,詹河的上游已經冰封,狼騎駐紮地上的積雪也有一尺多厚,可見身處雪災中心的左部王庭是如何景象了。
金帳內,賽珂單於與六名重臣圍坐在火爐旁,商議著軍國大事。
“葉南、白司溫和青鸞三部派人請降,諸位以為是否應當接納?”大單於賽珂問道。從一個懵懂少年到如今控制半壁漠北草原的單於,賽珂單於一步步走來靠的是自己的聰明才智,以及縱橫捭闔的手腕。左部雪災的訊息剛傳到右部王庭,這位年輕、但又雄心勃勃的單於就預感到這是重新統一漠北草原的大好機會,對於吞滅左部,他勢在必得。
“大單於,請容在下一說!”說話的是左賢王,相當於中原的左丞相,負責鷹戎諸部的內政和練兵等事務。這位左賢王頭戴著中原的“步搖冠”,身上穿的也都是中原産的綢緞衣物,只在外面罩著一件貂絨大衣禦寒,年紀四十來歲,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看上去像是中原來的儒生,但實際上卻是土生土長的鷹戎族人。
“三部歸降是好事,一場大雪逼得他們難以為繼,受災最嚴重的哈勒溫部勢必對依附部族獅子大開口,他們之間離心離德,歸降我們古勒廓部也是順應‘長生天’的旨意!”左賢王說得吐沫橫飛、眉飛色舞,“如此見得,‘長生天’仍然是庇佑我們古勒廓部的,也只有在大單於的引領之下,漠北草原才能重歸一統!”
“左賢王的話有些過於話的是右賢王,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相當於中原王朝的右丞相,負責管理天山以南臣服於鷹戎右部的西域諸國,手上也有一定實權,但卻不是古勒廓部的族人,而是一名西域胡人,是屬於“歸化”民族。
“三部歸降,聽起來是好事,但也有可能是哈勒溫部的計謀!”右賢王捋著灰白的胡須說道,“左部以他們為誘餌,讓我們將三部吸納,然後趁我們不備,在背後捅刀子,聯合左部來攻擊我們,這可就得不償失了!”
賽珂單於雖然年輕,但也熟諳右賢王口中的這些陰謀詭計,他的父親耶穆單於生前沒少在這方面吃過虧。賽珂單於點點頭,似乎是認同了右賢王的說法,但從心底來說,他願意賭上一把,歸降的三部即便真是假意投誠,他也有把握將他們壓制徹底。
“老族長的意見呢?”賽珂轉向身旁六十多歲的老者,當年就是這位古勒廓的老族長拍板平定王子們的爭位大戰,力排眾議扶立賽珂為單於,也就是說他實際上是賽珂背後最有力的支持者。
“白司溫部和青鸞部是否真心歸附老朽暫且不敢斷言。”老族長開口道,“但是葉南部的歸降誠意,老朽倒並不懷疑。”
“老族長如何敢這麼肯定呢?”賽珂笑問道。
老族長幹咳了兩聲清清嗓子後說道:“葉南的族長依登與老朽算是老相識,早在左、右兩部分裂之前,我們多次在‘拜鷹大會’上交過手,是個性格耿直、言出必行的男人!既然他派人說了要來歸降,那老朽絕對不會懷疑他的用心。”
“拜鷹大會”是鷹戎諸部的傳統,在為期數天的大會上,諸部聚集一堂,舉行大型的祭奠,祭祀“長生天”,叩拜“長生天”的使者——草原蒼鷹,“鷹戎”的名號也由此得來。除了大型祭祀活動以外,諸部間也會展開各種各樣的競爭,搏擊、賽馬、射箭等等活動都是年輕勇士們相互交流、獲得榮譽的最佳途徑。
古勒廓和葉南如今的族長年輕時在“拜鷹大會”上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二人的情誼也在那時候結下;事實上,葉南部請求歸降右部的時候,正是接觸了古勒廓的族長,而後再求見的賽珂單於。
賽珂聽完老族長的一番話,微笑著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見一見葉南部的使者,看看他們對於歸降我們古勒廓部,到底誠意幾許?”
老族長“嗯”了一聲,又說道:“單於可以命他們的族長依登前來覲見,以賓客之禮相待,派使者協助葉南部西遷,待局勢穩定之後,再放依登回自己的部族。”老族長也是老狐貍一隻,相信依登不等於相信葉南部,他提出的這個建議就是扣押依登做為人質,如果葉南部真心歸附,自然沒有什麼;但如果葉南部有異心,將他們的族長攥在手心,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老族長的建議可行,臣附議!”右賢王先開口道。
左賢王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此舉雖然是‘先小人後君子’,但局勢不明,想必葉南部、依登族長也不會因此記恨單於。老族長的建議,臣也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