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藍色的紗裙被池水沾溼,她也不甚在乎,從長椅上下來,席地而坐,手撩著池水,逗弄著池中的錦鯉,快樂得像個孩子般歡笑。
此刻的她,忘記一切煩惱,忘記了慕容家強加在她身上的負擔,也忘記了那個男人對她的冷漠嫌惡,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女孩,身心都還未健全,那份被刻意掩藏的天真無邪終於釋放在了這個孤寂無人的夜晚。
只不過,這個夜晚,是孤寂,但並非無人,在綴霞宮高高的屋頂上,一個高大挺俊的男子沉默的注視著池塘邊的女孩。
當她打發了宮中所有的人去歡度佳節之時,他就已經落坐於屋頂之上,所以,並未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從憂傷苦悶到肆意歡笑,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暖暖,永遠讓他這般心疼,卻又萬分氣惱她的倔強。
“閣主”輕不可聞的一聲低喚。
夜月回頭與那個冷傲的女子相視一眼,便一同輕落於綴霞宮最偏僻無人的角落中。
“閣主為何不讓娘娘知道你來了?”冷月疑惑的問道,“娘娘是孤寂的,若是能看到閣主,應該會開心一些。”
夜月負手而立,透過稀疏的梧桐枝葉望向天空中的滿月,“她知道我來了又如何,倔強如她,終是不願跟我走,倒不如讓她碰些壁,等她傷了痛了,倦了累了之時,就會發現我一直在原地等著她,那時她必會心甘情願的跟我走。”他又何嘗不想出現在她的面前,像往常一樣的擁她入懷,只是那個小丫頭明確的告訴過他,她長大了,不再需要的他的懷抱了。
她說過,若是與他相遇在那個男人之前,她會義無反顧的跟他走,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認識了她。
他才是她生命中一直守護她的人,而那個男人,除了傷害,什麼也給不了她。
夜涼如水,冷風吹在身上,微微有些涼意,沾溼的襦裙也帶來冰涼的觸感,慕容晴莞緩緩站起身,頭驀地有些暈眩,身形不穩的向後倒去,卻被一雙溫柔的小手適時扶住,“娘娘當心。”
“謝謝!”站穩了腳步,慕容晴莞柔柔的道謝,轉身正對上幽竹擔心的眼神,“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她隨口問道。
“歆妃娘娘有孕在身,受不了微寒的天氣,皇上早早的陪她回了悅仙宮,太后娘娘也有些乏了,便先行回宮歇息了,其它宮的娘娘見皇上和太后都不在,也都自行散去了。”幽竹攙著慕容晴莞往屋內走去,其實宴會還未結束,只是她放心不下娘娘,若不是娘娘有意趕她們去參加盛宴,她定是不會離開綴霞宮一步。
顧歆媚,慕容晴莞心裡默唸這個名字,臉色一凜,剛剛的好心情瞬間消逝的無影無蹤,她不能再等了,再不出手,估計父親就要發怒了。
只是,那樣做的話,他離她就會越發遙遠,遠的她將再也無法靠近,在他的眼中,她將成為一個惡毒的婦人,一個十惡不赦的女人……
秋日午後的陽光透過漸轉金黃的桐葉稀稀疏疏的落於波光粼粼的池面上,明晃晃的如金子般澄亮。
慕容晴莞慵懶的倚靠在池塘邊的長椅上,微闔雙目,獨享這一刻的寧靜。
身後忽有腳步聲響起,她緩緩睜開眼,淡聲問:“顧歆妃的身子可安好?”
“還好,就是聽說歆妃娘娘最近胃口不太好,害喜害的厲害,總是吃什麼吐什麼。”紅萼走至長椅旁,目光緊鎖著那張無波無瀾的素顏。
慕容晴莞坐直身子,微微一笑,“即是胃口不好,你就去吩咐碧瑤煮一碗阿膠糯米粥給她送去。”
“可是小姐,各宮主位因為歆妃娘娘有孕,都有送名貴的禮物,卻無一人送藥材食物的,畢竟……”
“本宮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不也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嗎?怎麼?現在倒是膽怯了?”她冷冷的目光掠過紅萼,然後從袖口中拿出一個小紙包,低了嗓音:“把這個摻進粥裡,讓菊香給顧歆妃送去,記住,下藥的時候,讓那丫頭瞧得清楚些!”
“小姐……”紅萼不解的喚道,她實在不明白這個二小姐究竟想要做什麼。
“同樣的話,本宮不想重複第二遍,本宮知道你是父親的心腹,但請你記住,本宮現在是皇后,不是相府後院那個任人欺凌的醜丫頭,本宮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看你的臉色!”她微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厭惡,再抬眼時只剩一片清澈無波,“去做事吧。”
“是,皇后娘娘。”紅萼刻意咬重了聲線,轉身的瞬間,甜美的面容上已然浮起了凌厲之色。
腳步聲遠去,池塘邊又恢復了原來的安靜。
慕容晴莞無聲的嘆息著,在父親眼中,她連一個生人都不如,如若不是還有一絲的用處,估計他會毫不留情的除掉她,畢竟她是他一生的汙點。
可是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活的如此辛苦,她也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
“娘娘,沈太醫來了。”幽竹輕輕走近她。
慕容晴莞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發了好一陣呆了,緩緩站起身,她懶懶的開口:“讓他在夕顏殿候著!。”隨手端起擱置一邊的罐子,散漫的喂著池中的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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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終於喂完錦鯉,步入夕顏殿時,沈慕白剛要起身行禮,便被她擺手制止了,屏退殿中的宮婢內侍,又吩咐幽竹去準備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