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相沉默不語。
三皇女知道謝相耳目遍及京城,又問:“我的六妹妹我倒是不擔心,擔心的唯有老四。老四身邊有什麼動靜嗎?”
謝相眼觀鼻鼻觀心,謝翾見三皇女眼看就要發作,連忙說:“沒什麼,只是聽聞王府後院新進了一名青樓男子。”
“哦?四妹妹那個木頭疙瘩竟然開竅了?”三皇女像是有所謀劃一般,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說,“我這個太女姐姐,自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太醫說活不過成年,如今也好好地活了二十多年,我等啊等,就怕還有二十年要等。”說著,慢慢將頭抬起,目光陰鷙。
謝相說:“殿下太心急了。此時不是好時機。”太女雖然病重,但是畢竟尚在。
“此事就這麼定了。好時機?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你不是本宮,本宮怎麼能不急?秦昭王的太女在魏國楞是活四十年了。”三皇女急切憤恨地說,“我等不得。”
謝翾說:“殿下這二十年內都等了,又怎麼會等不得這麼幾天?”
“哼,你們只需按本宮的吩咐將事情辦妥,日後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別的,不用置喙。”三皇女面色不快,匆匆離開。
月掛中天,丞相府中,一豆燈火,母女二人對坐沉思,良久不語。謝相見謝翾臉色不對,問:“你怎麼了?”
“一個只知道下毒的皇女,怎麼能託付天下?”謝翾憤恨。她出山,不是為了輔佐庸主。人主奪取江山,有的是正當途徑,得民心,或者得群臣擁護。這位皇女只想著對競爭對手下毒,段位太低。
“閉嘴。”謝相厲色道。年輕人就是有這樣的幻想,不屑於不正當的手段。可是世間正當的手段怎麼能取得成就?拘泥於手段的正當性,瞻前顧後,於事無補。謝相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吃了不少苦頭,走了太多歪路。
謝相見自己說得狠了,謝翾面露不忿之色,緩慢解釋道:“這一位已經是皇女當中雄才大略的。太女病危,我若是不早做打算,一旦天下有變,我們這麼多年的心血都白費了。”
謝翾低聲:“李斯當年也這麼些想。”所以她與趙高聯手除掉了太子扶蘇和蒙恬姊妹,然後趙高和二世回報她的是什麼呢?
“你說什麼?”
“沒什麼。”謝翾道,“也未必,我看六皇女就不錯。”
“六皇女沒有爭鬥之心,在深宮中又能走多遠?”謝相搖頭,見謝翾還是不解,問,“你知道東宮的藥材為什麼會加重嗎?”
謝翾奇怪道:“女兒不知。”
“太女的病情反複,去年已經有了好轉,所以才說的議親的事。今年年初才突然惡化。你知道是為何?”
謝翾看著母親幽深的神色,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毒已經下過一次了。
謝相最後說:“有些手段雖然不入流,卻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