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生都暗藏一個擊敗他打倒他的執念。為此,不知多少如水歲月悠悠流過,她對著蒼茫雪山遙遙舞劍,對著漠漠九霄淩空練拳,只為的是真正贏過他征服他的那個歡喜瞬間。
這執念已經刻入骨髓,為了贏她不惜使用卑劣齷齪的手段。在那片毒瘴森林裡,看著他昏迷不醒面色痛苦,只一瞬間她知道自己動了殺心。那是個多好的除掉他的機會。
雖然最終她選擇熟視無睹,但那一瞬間劃過的想法令她自慚形穢。身為尊貴的龍族神儲,她怎麼可以用這樣低賤的手法來殺掉同伴。
而如今,他為她所有的執著標上了一個諷刺的注腳。看似輸的人是他,而她知道,自己已經徹徹底底地輸了。
原來這麼多年的爭搶,在他眼裡不過是可有可無之物,激不起半點漣漪。原來輸贏對於他而言,根本就無關緊要。
此次烈魄冰原一路行來,他對她沒有表現出半點提防,更別提什麼加害的心思;千丈深淵,血河之上,他緊握住她的手,焦急地說:“我是不會鬆手的!”;如今般若永定天宮當前,他遙遙拱手,攜一抹微笑從容優雅地認輸。
他將她完完全全地征服。這個念頭令蘇長菁自己也萬念俱灰。
“你……”她心中湧上一種厚重的苦澀之感,張了張嘴話卻在喉中哽住,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請贏者進入天宮。”宮主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天宮正面緩緩現出一個金碧輝煌的圓形拱門,彷彿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催促著她向那裡前進,一片佛光籠罩中她下意識看了一眼隔絕在結界之外微笑的錦瑒。
“宮主,我鬥膽請求您允許我的同伴也一併進入!”蘇長菁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許不忍。畢竟這場勝利是他拱手相讓的,她又怎能讓他連進入天宮的資格都被剝奪?
四周靜了片刻,便聽聞那宮主的聲音幽幽傳來:“罷了罷了,本宮主就為你二人破個戒吧。”
走進這金光燦燦的天宮,兩人皆是被那神聖佛光洗滌身心,頓感神清氣爽,一路勞頓煙消雲散。只見殿上玉蓮王座上坐著一人,一身袈裟,手上還握著一串長長的佛珠,面目在光芒之中看不清楚。
“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夠闖到天宮近前了,”那人開口,聲音在這大殿久久回響,可分辨出是名中年男子。
“你二人能夠到達這裡,自然是與我有緣,與佛門有緣。而你們打的什麼算盤我也非常清楚——不過是想求得一個宮主之位,”他理了理衣衫,緩緩地站起來,似乎是微微一笑:“我在這凡間通靈神力彙聚之處呆久了,便也覺得寂寥萬分。佛法講求施予,如今面對有求之人,我又怎會不予?”
他面目依舊模糊不清,感覺卻像是慈悲含笑,緩緩走上前來,將那串佛珠遞出,寬厚的手掌上有著和那圓潤沉香木珠不符的皴裂:“這串佛珠,可以掌握般若永定的通天神力,也象徵著宮主之位,哪位施主願意接納?”
蘇長菁愣了片刻,雖直覺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但還是伸出手去,卻被錦瑒一把按住。下一秒,他身形暴退,猛地拉著她在空中一個跟鬥。天旋地轉之間她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便見那宮主摩挲著珠子,似乎念念有詞地飛快說著什麼。
“您是佛道中人,自知一切皆是虛妄的道理,這佛珠,我等怕是消受不起!”錦瑒面色中似乎微有些肅然,一手拉著蘇長菁,一手掌心亮起金光,光芒中是一條舞動的真龍圖騰。
一條巨大的龍從他的掌心中游曳而出,盤桓在天宮之上,龍吟聲震徹天地,宮中突然烏雲密佈,電閃雷鳴。那宮主屹立大殿中央絲毫未動,似乎不受這巨大擾動影響,只是他握著佛珠的手腕於袈裟之中微微顫抖。
本來在這天宮暗流湧動中形成的結界慢慢退去,之前的圓形拱門也漸漸顯現出來,只不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著。錦瑒扯著依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蘇長菁飛快地掠向那天光傾瀉之處,脫離天宮的一霎那掌中真龍收回袖中。
因為巨大的力道牽制,兩人抱著在那方臺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起身的時候都有些狼狽,衣衫淩亂。
“剛剛宮主之位近在咫尺,你為何阻止我?”蘇長菁似乎很是不解,但語氣之中並沒有責怪之意——她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據的。
“這宮主有些不對勁,”他拉著她飛速遠離那天宮,聲音低沉,目光一片凝重:“恐怕事情和我們之前所想不大一樣,看來此行是要空手而歸了。”
“無論如何,先趕緊離開此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