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羲凰在話別侯察禎等人之後,並未徑直往遮天陣外趕,而是轉道去了遮天陣中的某處,順手救下幾個奄奄一息的匈奴士兵,然後再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往陣外走。
當然,在她的悉心演繹下,整個救助過程相當的順其自然。現下,羲凰周邊這幾個匈奴“夥伴”不僅對她沒有絲毫懷疑,還將她視作拯救他們的天神看待,令她難免有些汗顏。不過,為著大局著想,她比之往常更為謹言慎行,一舉一動都力求不出破綻。終於,隨著這幾個人,見到了陣外的匈奴部隊,並被帶到了他們的將軍面前。
“這位是左谷蠡王部落的呼延翰將軍,他有話要問你們,你們需得如實回答。”一個長相粗獷的匈奴士兵上前作了簡易的開場白,但顯然未能引起大家的分毫注意。因為此時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聚集在了那位呼延翰將軍身上,連羲凰都不例外。
日月光華,弘於斯人。眼前的男子,比之陽光,亦不遜色。
只見,他氣宇軒昂的端坐於馬上,面板白得幾近透明,墨藍近黑的眼睛中流淌出的那抹幽藍,說不出來的攝人心魄。五官如雕刻般分明而深刻,卻又不如一般的匈奴男子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有著楚國男子的柔和舒緩。一頭烏黑微卷的長發並未挽起,而是隨風自在飄舞,為他的美麗無端添了幾分魅惑。可最為奇妙的是,這般長相之人,全身竟然散發著一股與他的臉極不相稱,但又莫名協調的陽剛之氣,令人不敢對他心生褻瀆,卻又忍不住心生遐想,直到...
“咳咳咳...”呼延翰輕咳幾聲,打破這令他尷尬的沉寂。繼而在略略掃視了下方諸人一遍後,用他沙啞磁性的嗓音開口問道:“裡面情形如何?死傷如何?”
“回...回將軍,裡面簡直如人間煉獄,我軍死傷慘重,除我們幾個以外,可能無人生還。”一位稍稍年長的倖存者出列回話,語氣顫顫巍巍,顯見對裡面的一切尚有恐懼。
而且,有這種恐懼的還不止他一個人。因為他的話音剛落,緊接著就又有好幾個人七嘴八舌道“裡面怕是有鬼怪,萬萬去不得。”“騰格裡保佑,我居然還能重新看到太陽。”“這一定長生天賜下的懲罰。”等諸如此類的話,越說越讓人疑惑...
“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呼延翰抓住要點,繼續詢問。可對於這個問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裡俱是一片迷茫。好一會兒,才有人想出了點什麼,指著羲凰不確定的說:“好像...好像是這個小兄弟帶我們出來的。”
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羲凰身上。迫於無奈,她不得不步履蹣跚的獨自出列,開始她最擅長的“胡說八道”。
“回將軍,確實是我帶大家出來的。”羲凰操著一口流利的匈奴話,鎮定的承認。
而那廂,呼延翰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兵,無端感到不可思議。其實,方才這群人盯著他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個人了。因為,這人雖然一臉血,五官都看不甚清,眼睛卻是世間少有的黑亮。除此之外,當這個小兵剛走出來時,居然散發著一種罕見的大將風度,讓他不自覺地心生驚奇,也不自禁地接著盤問:“哦?想不到我軍之中居然有這般人才?那你可得和本將軍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回將軍,其實末將也是運氣好,垂死之時剛好聽到附近有人在說話,說到什麼什麼門就在這附近。末將雖然不懂他們說的門是什麼,但總覺著這或許是一線生機,於是就帶著倖存的兄弟們開始尋找。後來,我們聽到了陣外的馬蹄聲,就朝著馬蹄聲的方向走,然後沒過多久就出來了。”羲凰十分認真的胡編亂造,末了大概是怕他繼續深究,還極其狗腿的拍馬屁道:“是長生天,是呼延將軍的馬蹄聲救了我們,騰格裡呀,請您賜福呼延將軍。”
說著說著,她帶領著眾人朝呼延翰跪謝。同時,一手握緊袖中的白綾,一手捏著即將發射的訊號彈,打算趁他自大不注意時,來個擒賊先擒王,卻沒料到這個呼延將軍的關注點居然和自己一樣,總是奇奇怪怪的。
“你剛剛在陣中聽到的話,是用漢語講的,還是我們匈奴語講的?”呼延翰對羲凰的馬屁置若罔聞不說,居然還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細節,果然有兩把刷子。但羲凰也不是吃素的,面上泰然自若不說,腦筋也轉得飛快,幾乎不用怎麼思考,就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回將軍,是用漢語講的,屬下幾年前曾經跟隨家人到關內經商,所以懂一點點漢語。不過,這也說明那裡面可能尚有許多楚軍,將軍萬萬不可大意冒進呀。”
短短幾句話,一來澄清自己會漢語的原因;二來轉移呼延翰的注意點;三來混淆真相,讓匈奴人不敢冒進。一舉三得,方是她兵行者獨孤羲凰為兵之道。然而,這位呼延將軍不知怎麼的,偏偏在細節上格外較真,就是不跟著她的正常思路走。
“那說話之人你可有看到?話中可有提到他的身份?他們還說了什麼沒有?”呼延翰一連三問,問題越來越讓人摸不著頭腦。即便鎮定如她獨孤羲凰,也被他盤問得直冒冷汗,然後又不得不順著他的話繼續鬼扯。
“回將軍,陣內嘈雜,屬下有傷在身,對漢語也不是特別精通,所以未能看到說話之人,也無從知曉他的身份。至於其他的...”說及此處,羲凰眼珠一轉,暗生一計。須臾之後,立即進入角色,開展臨時計劃。
“其它的...末將...末將...”皺緊的眉頭,瞻前又顧後,說話吞吞吐吐。羲凰使盡渾身解數,裝成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向呼延翰傳達某種不可明說的訊息。而這回,呼延翰也終是順了她一回意,直截了當的對她說:“吞吞吐吐非我匈奴男兒本色,你到底知道了什麼,但說無妨。”
聞此,羲凰心裡好生鬆了一口氣,可面上卻裝得更為凝重,又是好一陣猶猶豫豫,才終於試探性的開口:“呼延將軍,不是末將不敢說,而是茲事體大,恐涉及左右賢王和左右谷蠡王,所以末將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可若是將軍硬要末將在這兒說的話,末將也只能...”
“你到本將軍跟前來,單獨說予本將軍聽。”不等羲凰說完,呼延翰便立即打住她的話,說出了她夢寐以求的要求。
其實,羲凰方才的話看似不經意,實則大有講究。這些年,雖說大楚朝廷龍爭虎鬥,可匈奴王庭也沒閑著。因著匈奴可汗年幼無知,無力號令草原,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各自為政,紛紛做大,逐漸瓜分草原勢力,漸呈四足鼎立之勢。如此一來,他們四人明著相互牽制,暗地裡卻早已水火不容。
故而,作為左谷蠡王之子,呼延翰對於羲凰口中的“密辛”,首先他肯定會感興趣;其次他絕對不會允許她當著眾人的面說;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以呼延翰的聰明,他一定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在場這麼多人均已知曉事關四王,若現在不說,眼前這個當事人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開口,那就不好說了。
因此,無論如何,呼延翰都只能如羲凰所願,將她喚至跟前,然後...羲凰忍不住心中竊喜,袖中的雙手已擺好招式,力求放出訊號的同時,將呼延翰一舉拿下。
暮色漸濃,北地的風即使在春盛之時,亦不枉其百草折腰的氣勢,將蹣跚前行的瘦弱小兵吹得東搖西擺,無端惹人心疼。腰間的玉佩一顫一顫,隔著軍服若隱若現,看得呼延將軍的瞳孔倏爾收緊。然而,也就在此時,情況驟變。
伴隨著一枚淡紅色的訊號彈升空,小兵周圍那烈烈作響的風,不知何時竟化作了淩厲的勾魂索,徑直朝上首的將軍纏去,一瞬間就即將直擊他的面門。好在,呼延翰的反應也是夠快,手持長|槍護住面門,然後迅速飛身棄馬,這才堪堪躲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可與此同時,另一根白綾已經接踵而至,緊緊咬住他的左手,將他拖曳至前方。而且,這白綾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韌性十足又刀槍不入,任憑他的長|槍如何揮舞也是久撕不破,於是他只好放棄閃避,正面迎敵。
就這樣,兩人近身纏鬥了好幾回合,互不相讓也難分勝負,招招致命又手下留情,看得周圍諸人是有心幫忙卻難以涉入,直到...
呼延翰主動用長|槍絞死右邊的白綾,迫使羲凰不得不松開他的左手,繼續戰鬥。可就在羲凰的白綾離開之際,呼延翰的左手上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個類似於手環的東西,並從中接連不斷的射出了好幾十根細針,朝她的胸前射來。而此時此刻,羲凰一手被困,就算反應再靈敏,也躲避不及,只好生生受下了這幾針,再謀後路。
然而,隨著暗器入體,羲凰的內力開始漸漸不支,咄咄逼人的白綾也霎時喪失了生命,變得柔軟順服,被呼延翰一個翻身就輕易掙脫。接下來,毫無懸念,羲凰就此落於下風,步步被對方牽制,招招被簡單化解,最後被呼延翰拿槍架在了脖子上。
“你...你究竟...”即便落得如斯情境,羲凰還掙紮著想說些什麼。畢竟,作為平生未嘗一敗的兵行者,就這樣栽在了一個匈奴小將手上,她內心裡還是十分不甘心的。可是,就眼下的而言,她就算再不甘心也顧不上了。因為,她現在只感到自己的身心疲憊異常,周圍的聲音正默然消失,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意識也開始逐步抽離。終於...
“兵先生,我這浮生若夢的滋味如何?”羲凰在完全失去意識前,震驚的聽到了呼延翰的聲音。然後,再也無力支撐,緩緩向身前之人倒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最帥的男人出場!!!
昨天看到本文終於有了第一個野生收藏,作者君開心到轉圈圈。雖然不知道是哪位小天使,但相信我,你的選擇不會錯的,愛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