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
冰柱子都在屋簷下掛著, 晶瑩剔透,要是不冷的話,還真有點好看。
聖上一個人在禦書房已經獨坐了很久了。
從許大人的死訊傳來之後, 每日晚間聖上都會來坐一會兒。
昔日許大人也是在這裡給聖上授課的。
安公公轉頭就看見了一個小黃門哭得狼狽的一張臉,這是他新收的幹兒子, 做太監的人,底下捱了一刀,也不會有兒有女了, 只是這個家夥初入宮的時候幹幹瘦瘦的模樣,頗有些像自己小時候沒飯吃死掉的弟弟,這才一下子就心軟了。
人老了, 原本還能心如磐石, 但是如今卻軟的一塌糊塗了。
“哭什麼?”
那小黃門被拆穿之後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回話都回不清楚,抽抽搭搭。
“奴才……奴才……”
他這才想起來, 這個家夥的老家是柳州的。
柳州昔年水患, 要不是許栩許大人,就算沒有在那場水患中死掉, 也會在之後的瘟疫中喪生。
許大人, 直接或者間接救過太多人了。
哪怕明明知道, 對於那個風光霽月的人來說, 並不在乎他們是不是還記得,但在這種時候,總是難免會哭一哭。
老太監嘆了一口氣, 低低地勸了一句:“別哭了,要是被聖上看到了就不好了。”
禦前伺候的人,哪能哭喪著臉啊。
況且聖上本來就……
要是看到了,指不定會大病一場。
宮中柳貴妃也在聽到許大人的死訊之後大病了一場,或許是因為許大人的死訊,或許是因為別的,在病好之後,對爭寵也沒有顯得原來那般上心了,只是聖上還是對她一如既往的寵愛。
老太監摸摸這個才十歲出頭的孩子,慢悠悠地抬頭,冬天的晚間天色雖然暗,但是滿地的雪也顯得很明亮,遠處一兩點的光亮點綴其中。
只有要一點兩點的光亮,這個世界就彷彿有了希望。
這世道會越來越好。
就像自己的弟弟昔日是餓死的,眼前這個孩子卻是活了下來。
哪怕是許大人已經不在了,但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後人繼承下來的,無論是理念還是別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