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忽然就絮絮叨叨說起以前的事了。
“他家以前是住在柳州的,我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柳州是個好地方啊。後來又一起進了禦史臺,那家夥脾氣又臭又硬……”
“做禦史的人彈劾這個,彈劾那個,每一個都做好了死諫的準備了,只是誰不想活著啊。”
“我還抱過他兒子,上個月我見到他,他還說等他孫兒出生,要請我去喝他孫兒的滿月酒……”
這位老人喝著酒,說著說著就哭了。
“他說過等到皇上不需要他了,他就致仕,回去看看柳州老家的山水……”
昔日意氣風發,渴望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回頭望那座山清水秀的城,那時還從未想過衣錦還鄉……
誰知那個時候就已經永別了,從此如孤舟入海,再無歸期。
“我還記得柳州有個湖畔邊上有可好看的桃花了,現在估計已經開了吧?”
“可惜啊,那個老東西就再也看不到了。”
“……”
許栩看著他喝完一整壇酒,眼看著他伸手想要再來一壇的時候就被她攔住了,她看著已經滿臉通紅,滿是淚痕的老人,輕聲道:“就送到這裡吧,方老。”
送到這裡吧……
故人已去。
四目相對。
老大人忽然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淚痕殘留在臉上,卻僵硬地擠出了一個笑容,道了一句:“許栩啊……”
“就再陪老夫喝上兩杯吧,就再喝兩杯吧。”
“……好。”
…………………………
許栩送走了一個個人,門外停了好幾輛馬車,省了她叫馬車的功夫。
最後還有個傅家世子。
這家夥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怎麼喝過酒,這一醉,呼呼大睡就是睡了兩個時辰,外面已經暮色四合了,華燈初上。
她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口飲盡。
許栩看向窗外。
這些年,她和那些人將大齊朝治理地井井有條,滿城風貌都與十數年前完全不同了……
可這成果之後,藏著太多人的血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