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潞濤的聲音分外著急,而且含著一種絕望的意味,聽的我心頭一緊,放下筷子,連頭都沒梳,就開車離了家。
在路上,我像個野人似的,連闖兩個紅燈,還刮傷一輛白色現代,那車主打算攔住我,但我急打方向盤,直接橫穿雙黃線跑了,把路上的行人嚇得摔倒一片。
到了醫院,我也早已頭暈的看什麼都上下顛倒,匆忙坐電梯趕到27樓的血液病區,賈潞濤、一個很有氣質的中年美婦,和一群醫生正站在走廊裡;他們都很著急。
“潞濤哥,”我穿著睡衣,頂著雞窩頭,搖搖晃晃地跑過去急問:“瑤瑤在哪兒?她怎麼樣了?”
賈潞濤急忙告訴我,她就在對面的病房裡,今天早上起床後本來想到湯南上品找我的,但在餐桌前還沒坐穩,忽然就暈倒了。
“瑤瑤到底得的什麼病呀?”我靠在牆上,頭暈的直不起腰來,哀求般的問道。
聽到我的問題,賈潞濤沉默了一下,耳畔傳來一個非常有磁性的女人聲音:“這位同學,瑤瑤得的是‘自免溶貧’,也就是‘自身免疫系統溶血性貧血’,很...很嚴重的。”
說話的正是那個中年女人,她無疑就是市長夫人;我抬起頭,她雖然腦袋在我視野裡忽高忽低,但仍瞧得出她挺有氣質的,一頭燙卷短發,五官端麗,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習慣對別人頤指氣使的人。
“自免溶貧??”
我知道拿這副形象面對市長夫人,實在是沒禮貌,但也顧不得了;我對這病毫無瞭解,急急地向賈潞濤打聽,賈潞濤低聲告訴我,這是一種罕見的血液病,骨髓造血功能不健全導致的,有的能痊癒,有的不能,賈璐瑤從出生後就得了這病,到現在,治癒的機率已經不超過10。
我聽了這話,胸口彷彿被大鐵錘狠狠鑿了一下,喉頭發甜,眼前彩星飛舞,差點摔倒。
賈潞濤上前扶住了我,不待他說話,我緊緊抓住他的胳膊:“那麼,她現在怎麼樣?前些天在醫院遇到你們時,聽那口氣不是最近沒事嗎?為什麼今天又暈倒了?”
聽我這麼問,一個白發醫生走過來道,自免溶貧的情況因病人而異,隨時可能導致意外,醫生對病情的預計也只是猜測,沒有太大把握。
賈潞濤沉重地點點頭:“我自己有房子,沒在叔叔家住,我到了醫院後,瑤瑤短暫的醒了,說想見你,我剛給你打完電話,她就又暈了過去...哎....”語氣沉痛刻骨。
我咳嗽幾下,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絲,抬起頭來,瞧著眼前彩色而又顛倒的眾人:“那大夫,瑤瑤現在這一關,要怎麼才能過呢。”
“輸血!”那個白發醫生沉吟一下:“我們剛給賈老師做了檢查,她體內的紅血球數量已經嚴重不足,這次暈倒就是貧血導致的,如果想要她醒過來,只能輸血!”
“那就輸呀!”我情不自禁地嚷嚷:“不就是幾袋子血嗎?這有什麼難的?!”
聽了我的話,這些人的神色更為沉重,賈潞濤一手按在我右肩上,黯然道:“兄弟,瑤瑤是罕見的rh陰性血,我們剛才查過,全海都醫院的血庫都已經沒有了,南京還有一點,我們正在聯系買...”
“幹嘛還要去買?”我艱難地道:“你是她親哥哥,你的血不行嗎?”
這其實是個愚蠢無比的問題;賈潞濤痛苦地道:“我如果有,不早就輸給她了嗎?可我們全家都是a型或b型,唯獨瑤瑤例外.....她這種血,原本就跟基因突變有關...”
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此時不禁更著急了,從南京到海都至少也得三個小時,再加上一些不得不浪費的時間,就會更長,瑤瑤就這樣一直昏迷下去能行嗎?
賈潞濤電話裡那種絕望的意味,始終縈繞在我心頭,我真想問一問賈璐瑤現在有沒有生命危險,但我不敢,這些人的神色實在太可怕了,我猜測她的情況一定很不妙。
走廊裡再度陷入了沉默,這回是一種充滿了危險暗示的沉默,比賈潞濤語氣中的絕望更叫人難受,仿若賈璐瑤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那個中年美婦一直在觀察我,容色沉靜,但她的眼神裡隱隱含悲,即便我的腦神經差不多接近崩潰,也還能看出來。
“俞凡...”中年美婦朝我走了過來,舉止帶著一股動人的高雅,她試探性地道:“我想問你一下,也許這個問題很蠢,你是什麼血型呢?”
“我?”我靠在牆上,不住顫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是山裡人,從沒做過血型檢查的。”
“那你要不要現在查一查,結果幾分鐘就能出來。”白發大夫又朝我走了一步,神色間竟然帶了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