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只有窸窸窣窣的剪子和頭髮觸碰發出的聲音。
“桑醫生說明天開始心理治療。”商歌說。
“好,你不用有什麼負擔,他什麼也不會告訴我,工作上面桑榑很一直專業。”江子釿說,他怕商歌以為桑榑會向他打小報告。
“嗯,我知道。”商歌說,“你們……關係很好嗎?”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江子釿和桑榑年齡差別不大,關係卻比一般朋友都要親近。
江子釿沒有馬上回答,先是笑出了聲。
“是啊,桑榑算是我的兄弟。”江子釿一邊拿梳子梳理商歌的頭髮,一邊說,“我小時候是在他家寄養的,桑伯伯把我當成他的親兒子,桑榑和我從小光著屁股長大。”
“你家人呢?”商歌問。
“我大概7歲的時候,我的媽媽就離開了。我的爸爸和他妻子已經有了家庭,所以我不能和爸爸住在一起。”江子釿沉靜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桑伯伯給我媽媽看過病,所以兩個人算是認識,他和我爸爸算是生意上的夥伴,於是就幫忙養著我。”
“你沒有回過……你爸爸家裡嗎?”商歌問。
“哦,他每年過年都會來桑伯伯家看我。有一次還問我想不想回江家,我說不想。”江子釿聳了聳肩,“江家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桑伯伯對我又好,我為什麼要回去?”
“嗯。”商歌不知想到了什麼,沉默了。
“我僅有的家人是桑伯伯和桑榑。”江子釿道,“江家的人,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他這話說得雲淡風輕,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血親。但是商歌卻從中聽出了一絲淡淡的傷感。
可能是時間太晚了,她出現了幻覺吧。
“那你為什麼還……姓江?”商歌問,“既然你和江家關係不好——”
江子釿意外地沉默了一段時間,可能是在醞釀如何回答。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在商歌的髮間,頭髮窸窸窣窣地掉落在地上。<國開過類似理髮店之類的東西。
“好了。”江子釿衝鏡子裡的她笑了一下。他微微欠身,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一副慵懶的樣子。
“你可以去開發廊了。”商歌說。
江子釿被她逗笑了,吻了一口她的頭髮,然後雲淡風輕地道,“名字是我媽媽起的,她迷上了那個男人,我要是改了姓,她可能九泉之下都要氣炸了。”
商歌嗯了一下,點了點頭。
江子釿接著熟練地拿起梳子給她梳頭,用毛巾沾了水,擦拭她脖頸上沾上的碎髮。
動作很輕,什麼都沒發生,卻又沾染著濃濃的愛意。
商歌發現自己對他的接觸並不排斥。她看向鏡中的兩人,某一刻,突然有種老夫老妻相處的感覺。
“我媽媽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個世界,我是自己一個人了。”江子釿輕聲道,似乎是自言自語。
“你還有我。”商歌突然說。
江子釿的動作一頓,他看向鏡子商歌的眼睛,那是一雙認真的眼睛。也許經歷過不堪,卻仍然用期待的目光面對這個世界。
他看著她,不由自主地點頭,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眼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溼了一片。
商歌轉身面對著他,抬手輕摸他的臉頰,然後踮起腳尖,蜻蜓點水似的在他臉的兩側分別印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