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這才放下心,坐在我身邊:“還在生我的氣?”
我沒好氣道:“你說呢?”
“我沒說你和石小婷怎麼,你生什麼氣?”孟先生看我臉色一沉,岔開話頭,“吃東西嗎?”
休息區才可以吃東西,我們結伴下樓,到二樓的休息區。已經中午,休息區裡三五成群地坐著吃東西聊天的學生,鬧哄哄的,很熱鬧。徐苗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們隨便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孟先生拆開我包裡的話梅幹,自己吃了一顆,舉到面前等我拿。他垂著眼睫看地上的反光,腮邊鼓起來一塊,像只花栗鼠,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他躲開了,舌頭一卷,另一邊腮幫鼓了起來,擰眉道:“幹什麼?”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肖芳有意思?”
他笑起來:“你少亂講。想報複我?”
我哼了一聲:“那關庭呢?”
孟先生笑著搖了搖頭:“她和別人在談戀愛。”
我吃驚道:“誰啊?我們班的?”
“想知道?”
“你快說啊!”
孟先生說:“那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
我環視一圈,確認附近沒有人偷聽到我們的談話,忙不疊把耳朵湊過去。
孟先生稍微低下頭,溫熱的氣息吹在我耳廓上,一陣熱一陣冷。或許是我太心急想聽,只覺得耳朵也嘗到了他口腔裡酸澀的話梅,顫顫發軟,心髒一下一下跳得兇猛,和他的混在一起,化作深春裡兩潭生機盎然的爛泥,勃發著吞人下肚的慾望。
靠得太近了。
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緊跟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彷彿每一根上面都頂著一顆豆大的汗珠,不堪重負地壓彎了腰,酸勁掃過我的面板,顫巍巍地直透骨髓。
下一秒他的嘴唇貼上了我的耳朵尖。
如同軟嫩的櫻桃肉在心上被細細揉爛成早春的汁水,四周男生的說話聲,女生之間的打鬧聲,撕開零食塑膠包裝袋的嘩啦聲,像抽血一樣被神秘的針管抽走了,一片人聲鼎沸的空白裡,只剩下血液急流的聲音,我身體裡像住著一口幽深混沌的古井,咕咚咕咚地冒出嫩綠的泡。
他含著濃濃的笑意說:
“不告訴你。”
這聲音是一根細細的毒針,在我耳朵裡刺了一下,耳朵立刻僵住了;毒液順著血管流進心房,心也僵死了,卻還以為自己在歡樂地跳動。
我感到自己落在了美杜莎的目光裡。
他移開頭,輕輕“咦”了一聲,曲起食指,輕輕颳了刮我的耳朵:“你耳朵怎麼這麼紅?”
我激靈了一下,突然跳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眼睛不知道在看誰,什麼都看不清,彷彿春霧蒸騰。
“我、我要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