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做給你吃。”
他似乎很高興,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我就纏著我媽教。
後來不知道練了多少回,不管鹹的淡的,我媽不許我浪費,只得硬著頭皮吃下肚,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我看到獅子頭就犯惡心。
沒多久我媽迷上了打麻將,也不愛回家了。我一個人樂得清靜,加上孟先生來我家漸漸勤快,有時趕上週末,我就讓他睡在我屋子裡,像小時候我去他家住一樣。
有時晚上撞見我媽回來,她倒不說什麼,等人一走,就說我別成天讓孟先生住到我們家,孟叔叔他們該不高興了。
我很少忤逆我媽,唯有這件事一直當耳旁風。我愛跟孟先生呆一塊兒是實話。但我讓他來我們家住,又有別的原因。
我原來一直不知道,孟先生的父親是會打他的。打孩子嘛,那都因為孩子小,不聽話,大了自然就打得少了,更何況小時候都沒打過,大了怎麼會打呢?
有一回上體育課,跑步跑出一身汗,下課我們去自來水管沖涼,孟先生剛把袖子挽起來,立刻又放了下去。我看得奇怪,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我抓過來一看,才發現他手臂上有一點淤青,順著袖管推上去,上臂竟然青了一大塊。
孟先生的父親愛喝酒,我是知道的,但從前因為有讓阿姨和老爺子管著,倒還收斂一些。去年年底老爺子身體不好,長期住院,孟先生的父親逐漸肆無忌憚起來,如今幾乎一天三頓都離不開酒。
我問,丁阿姨不管嗎?
孟先生說她覺得男人喝酒沒什麼,她孃家的兄弟父伯都是要喝的。
我心裡生氣。孟先生又說不怪丁阿姨,他自己前兩回還犯傻,現在聰明瞭,只要他爸一喝多,就躲得遠遠的,有時候被打傷了,還要靠丁阿姨幫忙上藥。
我問他手臂上這塊傷是為什麼被打,孟先生說,因為孟叔叔讓他管丁阿姨叫媽,他不肯改口。
這叫什麼事呢?
放學我把他領回家了,又給孟家打了個電話,說我讓孟先生在我家住。丁阿姨沒說什麼,客氣兩句就掛了電話。
這天我爸也在,我媽燉的白果雞湯,我把我媽留給我的兩個雞腿都給了孟先生。
晚上孟先生洗澡的時候,我正在抽屜裡找紅花油,我媽把我叫住:“你怎麼回事,都上初中了,反倒不聽爸媽的話了嗎?”
我爸也幫腔:“最近我不在家,你媽說你三天兩頭拉人家孟潛聲來我們家,這像什麼話?你讓孟叔叔他們怎麼想?”
我跟他們說了孟叔叔喝酒打孟先生的事,我本以為他們能松一步,誰料我媽說:“這是他爸管他,關你什麼事?你姓孟嗎?”
我氣得轉身就往房間走,我爸騰地站起來:“幾天不管你,你就長脾氣了是不是?誰讓你走了?給我回來!”說著要來捉我,正巧孟先生從浴室出來,他尷尬地定在原地,套上一副生硬的笑臉,“潛聲洗好啦?”
孟先生的頭發還在滴滴答答淌水,他用我的毛巾裹著,以免水落到地板上:“謝謝何叔叔,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瞧你說的!大家都多少年的老鄰居了,何遇君小時候才是沒少麻煩你們家。”
我媽也笑:“這小孩就是太有禮貌,聽著倒跟我們生分了。有空多來玩,客氣什麼!小時候我還給你換貨過尿布呢,跟自己家一樣。”
“那我們先進去了。”
“早點睡,早點睡。”
孟先生拉著我進了屋。
我倆喜歡蒙在被子裡說話,有一回說起天鵝尾巴的事,差點又在床上鬧起來,剛好我爸起夜,嚇得我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動也不敢動。我伸手去揪孟先生的大腿肉,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等到我爸重新回去躺下,我剛翻了個身,屁股上就捱了一巴掌。
“反了你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