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告訴他一個秘密:“你媽媽是天鵝變的。”
孟先生說我亂講。
他只是不肯相信他媽媽是天鵝。我們私下說班主任是豹子變的,他就深信不疑。
我說:“真的,我看見她掉過羽毛。”
他說:“我從來沒有看見過。”
“因為她都藏起來了。”
“你看見過你媽媽洗澡嗎?”
“沒有。”
“對嘛,因為她在水裡會變回去。”
“你騙我。”
“你沒見過怎麼知道我騙你?”我有點憤怒,“說不定你屁股上也長了羽毛。”
他也生氣了:“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把褲子脫下來。”
“我不。”
“你就是有!”
我一下子坐起來,翻身去扒他的褲子。
五分鐘後,聞聲進來的讓阿姨開啟了燈,柔聲柔氣地安慰兩個在床上哭的小屁孩。
那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打架,原因是我要脫孟先生的褲子,看他是不是真的長了天鵝尾巴。他揍了我一拳,我也不甘示弱地咬了他一口。
我賭氣第二天就回了家。後來怎麼和好的,反而記不清了。
再往後,慢慢長大,念書了,認字了,爸媽要檢查功課,鑽花壇和騎馬的把戲什麼時候不再玩了,也沒想起再去玩兒,只是突然有一天想起來,才發覺上一次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年級稍微高一點之後,我去孟家睡的次數也慢慢減少。一個原因是開始有羞恥心了,知道不好意思,倒讓我媽省了不少心;另一個原因是孟家不大方便。
這“不方便”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不知道,但心裡彷彿明白什麼,越發不敢隨便問孟先生。
五年級搬了家,我自己坐車上學,有一天放學後去買零食,看見讓阿姨推著腳踏車走回大院。我跑上去跟她打招呼,她一轉過來,我才看見她另外半邊臉腫得老高,紅中透紫。
我嚇了一跳:
“讓阿姨,你的臉怎麼啦?”
她只是笑一笑:“又買糖啊?少吃一點,牙要壞的。”
我回家同我媽說起這事,她只呵斥我:“小孩子少東問西問的!作業寫完了沒有?”
我就不再吱聲了。
在班上,孟先生還是跟從前一樣,我在一旁抓耳撓腮,偏偏開不了口。好容易熬到下課,他看我一眼:“你怎麼了?”
我藉口去上廁所。
一進廁所,正好碰見院裡幾個孩子,他們一見我,立刻神神秘秘地示意我過去。我對這種久違的親熱感到奇怪,一走過去,其中一個就問:
“你知道那件事嗎?”
我心裡不由自主地“咯噔”一聲,聲音都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什麼事?”
“你不知道啊?”
他們露出早有預料的驚訝神色。
“孟潛聲爸媽鬧離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