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所言甚是,此物乃是咱家從土著手裡換來的,名喚古柯葉,嚼後可以暫時鎮痛,想要治好建文的傷,我們還要另尋他法。”哈羅德攤開雙手聳聳肩,表示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那……那怎麼辦?”騰格斯一聽就急了:“他會不會死啊?七裡妹子、哈先生,我知道你們有辦法,快想想啊!”
七裡和哈羅德都表示很為難,別說這是在大海上,即便在陸地,這樣重的傷也不是尋常醫生能治好的。
就在眾人為難時,只聽海上有人朗聲:“不如隨我去阿夏號,那裡奇貨聚集,只怕連長生不死之藥也是有的,要治療建文的傷亦或更不在話下。”
藍色的巨鯨出現在船側,它圓滾滾的身體半露出水面,頭頂的鼻孔噴著氣,嘴巴微張,引橋般的肥厚舌頭高高捲起,銅雀不知何時揹著手跳到了它的舌頭上。鯨魚口腔噴出的氣像是風動,將他的道袍吹得鼓鼓囊囊,衣帶飄飄。
“阿夏號?”七裡和騰格斯都不是久在海上混的,並不知那是什麼所在。哈羅德倒是一臉欣喜,那也是他早有耳聞早就想去看看的地方,如今可以去那裡,他忍不住抓耳撓腮起來。
“阿夏號啊……”
貪狼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哈羅德背後,大概是銅雀說的話將他引出來的。七裡忍不住又去摸背上的刀,哈羅德嚇得抱著桅杆躲閃到後面,只有騰格斯傻呆呆抱著建文。
“哈哈哈,那倒是個男人養身子的好地方,我好久沒去了呢。”貪狼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不過這笑容實在談不上好看。他用手摸著下巴,說道:“我和阿夏號的主人七殺是老相識,不如你們幫我帶件東西好了,說不定七殺看到那東西,真能把你們這小兄弟的傷治好。”
七裡想起貪狼這些天的所作所為,忍不住說道:“你會有那麼好心?七殺既然跟你是老相識,想必也是個兇神惡煞的人物,是不是你殺不了我們,所以要假他人之手來殺我們?”
“呵呵呵!我需要那麼麻煩嗎?”貪狼冷笑著說:“難得我一番好意,先提出帶你們去阿夏號的是銅雀老兒,可不是大爺我。再說,這小子也算救了我,我還不至於殺個只剩半條命的人。若是你們肯幫我送下東西,我還可以讓給你們些淡水和航海幹糧。”
七裡聽了貪狼的話,覺得似乎有些道理,便看看騰格斯和哈羅德。騰格斯聽建文的,哈羅德是一門心思要去阿夏號看看的,再想想也實在沒別的辦法,七裡也只好答應了。
貪狼回去船長室,過了半天才出來,取出個一尺見方的紫檀木小盒,盒子上還印著蠟封,他說裡面裝得是送給七殺的禮物和一件信物。他將小盒交給七裡,又抬抬下巴,示意海盜們抬出兩桶淡水和航海幹糧,運上小舢板。
七裡嫌鯨魚嘴裡太臭,不肯再站上鯨魚舌頭,坐到運淡水和航海幹糧的小舢板上。騰格斯橫抱起建文,也跳上小舢板,只有哈羅德興致勃勃跳上鯨魚舌頭,要和銅雀一起走。
鯨魚率先劃出兩道長長的水波出航,接著小舢板上的七裡扳動船槳,緊隨鯨魚離開摩伽羅號,朝著只有小小青色龍頭露出海平面的青龍號駛去。摩伽羅號藉著洋流和僅存的動力,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和青龍船漸行漸遠。貪狼眼看著鯨魚和小舢板都望不到了,才離開船尾,嘴角再次忍不住露出一絲冷笑:下面建文等人接下來面臨的麻煩現在和他無關,回去把愛船摩伽羅號修好才是要緊,後會有期,前提是他們還活著。
青龍船的船頭略略揚起,兩側三十二隻盤龍輪在廣闊的海面上快速轉動,捲起三十二朵白色浪花,猶如一匹駿馬在一望無際的平坦草原上飛馳。無論亞歐航海大國的能工巧匠,都挖空心思希望突破水的束縛,造出世界上最快的船。哈羅德遊遍半個世界,遍訪各地造船所的設計師,可無論哪家的船,在速度上都難以企及這條大明帝國驕傲般的青龍船。
哈羅德在船頭伸平雙手,大大地張開嘴,風吹得他的腮幫子都鼓起來,口腔裡的每一顆牙齒都感受到清涼腥濕的海風,一頭金毛卷發被風吹得全都飛到腦後,露出光光的大額頭。
“你在幹啥?”騰格斯盤腿坐在旁邊,看著哈羅德的古怪舉動。
哈羅德興奮得手舞足蹈,用誇張動作對騰格斯說道:“兄臺有所不知,還請讓我細細道來。塞維利亞人造的蓋倫大帆船是歐羅巴最好的帆船,七層甲板,四根大桅杆,欄帆和三角帆都用複雜的纜繩結構操縱,排水量達到兩千公噸,是我們歐羅巴最大的船。還有一種威尼斯人造的排水量一千公噸的超級戰艦加萊賽槳帆船,平時依靠風力航行,無風時依靠兩舷數百名漿手劃槳,被稱為歐洲最令人望而生畏的快速戰艦。但是,無論蓋倫大帆船還是加萊賽槳帆船,速度上都難以望這艘青龍船之項背。”
“可是……這青龍船沒有帆沒有槳,怎麼會跑那麼快呢?”哈羅德說得口沫橫飛,騰格斯一臉對牛彈琴的茫然表情。
“所以才說此船不同凡響,不靠風力也不靠船槳,用來源不明的神奇力量催動轉輪。諒你也不知曉,宋朝時中國人就發明瞭人力明輪船,此船則更進一步,乃是中國人智慧的最高結晶。咱家方才下到此船動力房苦苦研究,只見許多根槓桿齒輪而已,並不見其他裝置,著實神奇。”
“造船是工匠的事,俺就想學駕船,你跟俺講這東西也聽不懂。這樣吧,等俺做了水師提督,封你做總管好了,船的事都交給你。”
“此事容後再議,關於青龍號咱剛剛看出點門道,你聽咱細細道來。等咱參透青龍號的結構,也給你依冬瓜畫瓢造一艘。”
“好好好這個行,俺就想要艘和這個一樣的,那俺聽你講……等等,依冬瓜怎麼畫出瓢來?這個瓢在剖成瓢前是那個那個……”
“不管冬瓜西瓜了,你且聽咱家給你分析。”
哈羅德哪管騰格斯聽不聽得懂,趁興掏出剛剛畫的青龍船內部結構素描圖鋪在甲板上,興致勃勃講這裡的槓桿幹什麼用,那裡的齒輪做什麼講。騰格斯是一點沒聽懂,暈頭漲腦想要走開,哈羅德好不容易找到聽眾,趕緊又拿給他造艘青龍號來哄他,騰格斯把價碼抬到造兩艘才肯留下。倆人在船頭吵吵鬧鬧不可開交。
七裡抱著肩膀靠在船艙外壁角落站著想她的心事。她望著天上快速後退的浮雲,想到藏在深山裡的百地忍者之鄉,想到小時候與村裡其他孩子一起跟著父親學習投擲苦無,想到傍晚星散各處的草房做飯冒起的嫋嫋炊煙,那時母親總會在門口叫父親的名字和自己的小名,呼喚他們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