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梁春雨,他發脾氣時沒什麼表示,該開車開車,該上班上班;等他發了脾氣後悔又試試探探別別扭扭來搭茬時,她還是沒什麼表示,該開車開車,一開口是還是那句“老闆,去哪裡?”
久而久之,鄭淼竟然收斂了不少,他覺得自己又不是婦科病,老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反反複複的,太丟分沒面子了。
自從梁春雨當了他司機,周圍的幾個狐朋狗友都誇他最近情緒自控的能力見長。
鄭淼一邊吆喝著,一邊笑著朝她招了招手,指著身後的中年夫婦:“小春,幫我送一下客人啊,中山北路68號。”
梁春雨點頭,拉開門坐進去,發動車子,在車群裡掉了個頭停在三人面前。
鄭淼開啟車子後車門,將身後那對中年夫婦讓了進去。
正是散場的時候,車流很擠,梁春雨開了示寬燈,打方向盤小心插進車隊,慢慢向前駕駛。
前面的道路漸漸空了,她看一眼左邊後視鏡,準備加速,卻見徐風從鄭家大門出來,看向自己這邊,手裡抓了一包紙巾。
梁春雨忙降下車窗朝外確認地看了一眼,徐風的確是看著自己車子的方向。
她愣了一下。
兩人視線對個正著,中間隔了好幾輛車子,徐風舉起手裡的紙巾朝她晃了一下,嘴唇動了幾下:“要嗎?”
梁春雨減緩了車速,指著車廂裡的紙巾,再向外搖了搖手,意思是車裡有,不需要了。
徐風於是微笑了一下,點一點頭,放下了手。
梁春雨看他嘴唇又動了幾下,然後沖她揮了揮手,示意她繼續往前開,這下兩人離得比較遠,她沒看清楚也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麼。
梁春雨踩了油門,兩旁的矮牆可小竹林往後掠去,她正視前方,目光掠過中控臺上紫色包裝的orchard bar,再想起徐風手裡握著一包紙巾的樣子,心底忽然恍惚了一下,只是一下,說不出的感覺。
快開出鄭家門前的第一個路口時,指示燈顯示紅燈,剛從鄭家開出的一列車都紛紛停在路口車道前。
梁春雨這邊是直行車道,相鄰左邊的是左轉彎轉車道。
左轉彎車道上原本與梁春雨並駕的一輛車往前行駛去,後邊接上來一輛亮藍色的cayan。
這時候直行是紅燈,左轉彎是綠燈,它明明可以直行左轉,卻停住了。
後面的車都被它堵在後頭,按喇叭的聲音此起彼伏。<101nove.an分毫不動,副駕駛這邊的車窗降了下了,梁春雨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是個穿紫色洋裝的美麗女人。
重點是,她一直盯著自己,那目光彷彿是自上而下,半是敵意半是輕蔑。
身後車輛的喇叭聲愈加刺耳,那女子不為所動。
梁春雨沒有多想,收回目光,紅燈轉綠放行,她加了一腳油門跟著前面車子的尾巴往前開走了。
把鄭淼的客人送回再開車回到租房,時間已經不早了。
這一陣跟著鄭淼,她堅持了二十幾年的生物鐘紊亂,以前躺床上過一會兒就能自然睡過去,現在翻來覆去都不一定能很快睡著。
梁春雨洗漱完躺在床上,神思漸漸放鬆下來,入睡前一刻意識恍惚,大約是今天鄭宅那場越戲印象太深,夢中似乎回到鄭家宅院的矮牆下,仰頭望著華麗大氣的戲臺子和一眾角色。
到最後,是她開車出去,徐風捏著一包紙巾出來,她搖手示意不用了,徐風嘴唇動了幾下,讓她向前開的情景。
他說了什麼呢,她沒看見,也沒聽見。
這會兒,好像聽清楚了。
他笑,唇邊有淡淡的紋路:“開車小心。”
真是再平凡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