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光線晦暗,梁春雨開啟樓道牆壁的頂燈開關,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梯。
走到一樓的時候,徐風轉個彎正要往卷簾門方向走,梁春雨快走兩步拉住他手臂,擦身到他前面:“徐總監,修車鋪正門的卷簾門已經鎖了,我們從後門出去。”
“好。”
她帶頭走到樓梯底下繞進一個小小的雜物間,各種雜物擺成一堆橫在地面上,幾乎是一片黑暗。
“這邊比較亂,燈泡壞了,小心腳下不要滑倒了。”梁春雨回頭好心提醒。
徐風還未來得及應和一個“好”字,梁春雨腳下冷不丁踩上一截螺紋套筒,套筒帶著腳往前滾,上半身猝不及防後摔。
這是一次意料外的投懷送抱,往後仰的力量太過突兀,徐風猝不及防往後退了一步才本能地抱住她。
涼涼的發頂撞到他喉結處,有點麻酥酥的,鼻尖嗅到她發間清爽的淡香,洗發水香味兒,黑暗中隨著她輕輕的悶哼聲縈縈繞繞,浮在眼前。
梁春雨頭頂擦著他的喉結,喉結隔著發絲在梁春雨發頂滑動了下,緊接著,徐風悶哼一聲,聲音比起平時的清潤壓低了許多,嗓音裡帶著一點點的痛楚。
梁春雨抓住徐風的胳膊,站穩身子,有點尷尬。
他等她站直了,松開手。
過了會兒。
“呵,”他在黑暗中勾唇笑了聲,用後怕的聲音誇張道:“我怕黑,你別嚇我啊。”
梁春雨也被這一跤驚了下,緩緩撥出一口氣:“不好意思,我剛才踩到了什麼東西,沒站穩。”
她頓了下:“有沒有弄痛你?”
徐風沒回答。
他的眼睛很能適應黑暗,此時眼前一團黑暗的空氣在他眼中漸漸轉為深灰,模糊間可以看到梁春雨抬頭的樣子。
這一回沒了手電,他看不清她金棕色的瞳孔和清透的虹膜,只能瞥見眼尾一處長而直的睫毛,隨著眼角的扣合上下交錯一動不動。
梁春雨是看不見他的,她的眼睛雖然往上,卻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她沒有得到回答,眼睛在黑暗中不自覺又睜大了一點,頭偏了偏,似乎是以為自己沒聽見。
“剛才挺痛的,現在好了。”徐風低著頭在她頭頂說,身子一動沒動。
梁春雨點點頭:“對不起。”
“沒關系。” 徐風輕聲回答,順便摸出手機,開啟了手電筒。
她走到門邊,劃開插銷,夜幕下的燈光隨著鐵門拉開湧進來,她帶著徐風饒了個“匚”形迴路,到了街道邊,最外面停的就是秦爸的那輛破爛夏利。
徐風掏出鑰匙開鎖,坐上了這輛快要散架的車子,一面對著梁春雨:“你上去吧,今天謝謝你們款待,喔對了,晚飯很好吃。”
梁春雨:“沒什麼,徐總監你慢走。”
然後她又低下頭看著徐風,認真道:“這輛車的功率已經很低了,內部磨損和異響也很嚴重,漏油的地方修了好幾次,徐總監你最好開慢一點,注意一下車裡的情況。”
她這個人,大約因為平時不怎麼說話,每次開口,都給人種“金口玉言”很值得相信的感覺。
徐風在昏暗的空氣中認真看了她一會兒,梁春雨面色淡淡並未有異。
他沒有回複她的建議,輕輕笑了:“你什麼時候回a市。”
梁春雨表情有些迷惑:“後天。”
“後天什麼時候?”
“早上吧。”
“到時候我和秦也回去,順便帶上你。”
梁春雨忙拒絕:“不用了,我坐高鐵就行。”
“你到時在這等我們就行了。”
梁春雨堅持:“真的不用了,高鐵站離這邊很近。”
“……。”徐風探出來的腦袋突然就不說話了。
“為什麼呢,你怕我?”他看著她,有些疑惑。
“不是,”梁春雨想不出理由,本能就是不想麻煩別人,“我不想麻煩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