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婚宴,紅梅白雪,楚傾任喜婆將她拉進偏房,然後輕俯下身,逆著光對著無人的座位,和身旁的一個牌位齊平,耳邊奏著喜樂,放著爆竹。喜帕之下,楚傾不自覺彎起了眉眼,紅了眼眶,
這一拜,拜天地,生死也好,離別也罷,不會再在乎。
這二拜,拜高堂,往事已散,再無恩怨,不會再惦念。
這三拜,拜夫君,吾之所願,如此足矣,不會再思戀。
禮罷,她回轉過身。耳邊,有楚洛一眾無奈的哀嘆,眼前,卻只有喜帕的紅豔與遠處的梅林。
她腳步極輕,伴著司禮高昂的聲音與嘈雜的聲音,向那片紅梅走去,
“禮成,送入洞房!”
葉初陽,你說過會回來娶我,你沒做到,我便替了你,自此,陰陽兩地算作兩不相欠。
禮成婚宴之後,不會有人留下喝什麼喜酒,也無人推開偏房的屋門,楚傾掀開喜帕,已是戌時,看著跳動的燭火,她微微愣了神,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也曾想象過這場景,卻從未想過原來是今日的模樣。
思罷,她自嘲的笑了笑,扯下了滿頭的墜飾珠花,散下及腰的長發,褪去了大紅色的喜袍,只著一身單薄的紅色裡衣。
她下了榻,推開了窗子,入目的,便是那紅梅,現今又飄起了小雪,夜幕之下那雪片在屋內燭火的輝映下閃著光亮,輕盈曼舞。
如此美的景色,便是她的洞房花燭夜了……今夜過後,她便是他的妻子了……
葉初陽,雖只能當你一日的妻子,但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用盡了所有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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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黨起兵第四日,鄴城援兵未至,徐州城破。
第五日淩晨,楚洛被伏。楚傾一行不得幸免,一同被關進了天牢,至此,徐州城徹底改名換姓。
完顏鐵拼盡了力氣,最終寡不敵眾,被一同關進了大牢,嚴厲監管。楚傾不知他被關在了哪,但聽他還活著,她才鬆了口氣,她第一次恨自己無用,甚至覺得自己於他而言是個累贅。
“楚姐姐,他們會怎麼處置我們啊?”
楚傾抬頭看向身旁的舒禹,拍了拍他的肩膀,
“舒禹可是怕了?”
舒禹只是搖了搖頭,他已然覺得活著無趣,現今能和姐姐死在一起倒也不錯。
監牢陰暗幹冷,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腥味,少年卻只是揚起了嘴角,眼睛裡似有星星,
“姐姐不怕,我就不怕。”
楚傾閉上眼,只勾起了唇,不再說話。在牢房另一側的楚洛看著她疲累的樣子,越發不忍,
“傾兒,不論如何,我會護你周全!”
楚傾並未睜眼,喃喃道,
“你顧好自己,就夠了。”
牢裡的人聞言,都絕望的低了頭,叛軍心狠手辣,他們不是不知道,進了這監牢,怕是出不去了……
又過了一日,徐州的殘兵清剿完畢,牢裡的人越發多了。有的斷了胳膊,有的滿身是血,都被扔到了牢裡。頓時,血腥味與死亡的氣息蔓延開來,揮之不去。
他們已兩日未曾飲水進食了,周身的腐臭難聞,舒禹更是連睜眼都不願了,楚傾害怕,就將他牢牢抱在懷裡,不停跟他說話,不讓他睡過去。
“姑娘,別費力氣了,那小子……不行了。”
“……”
“早晚都是一死,讓他去吧!”
“咳咳……是啊……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