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這是米拉城今年的供奉。”
年邁的老人將成箱的貨物透過騾車運送到教堂門前,我看到這樣的景象,連忙走上前。
“老威廉,我不是和你們交代過,今年收成不好,就不要上供了。”我將老威廉扶了起來,勸導道:“你們平時上繳的稅金,已經足夠教會的運營了。”
老人顫巍巍的站起身,聽到這番話的老威廉眼中更是盡是感激。
“那怎麼能行呢,尼古拉斯大人,您和別人不一樣,您名號下的教會,和別人也不一樣,尼古拉斯先生你平時幫助我們這麼多,這片區的百姓受到您的照顧更是太多太多了。”威廉低著頭說道,話語中盡是感激:“和別的片區的百姓一樣的上貢,是我們向神明感謝他將您派到我們身邊的唯一方式了。”
我見老人都這麼說了,只能張張嘴,只好微笑著接納下他們上繳的供奉,吩咐手下的修士將它們搬到了教堂中。
“對了,主教大人,今年上交的貢品中,有一家的貢品非常奇怪···是一口棺材。”老威廉臨走前,忽然說道,說吧又抬起頭小心的看向我,似乎怕我因此生氣。
“棺材?”雖然沒有為此感到生氣,但聽到有人送上棺材作為教會的貢品,我還是感到一陣訝異。
難道是教會哪裡做了讓人民生氣的事情?竟然有人在貢品中放入了這樣的不祥之物。
“嗯,是羅克男爵的府上物,他因為姦殺了同村的女孩兒,而被教會處以了絞刑,這樣東西也就被村民們一同當作貢品送了上來。”老威廉解釋道:“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具棺材,但是樣式很獨特,城裡的木匠說帶著些許東方風格看起來不是本地製作的,棺材很小,看起來只能裝小孩子,而且也很結實打不開···不知道里面有沒有裝東西,如果大人您覺得晦氣我這就讓他們把那玩意兒扔掉。”
“不必了,先放進倉庫,我之後再決斷吧。”我對老威廉說道。
在老威廉走之後,我看著黃昏落幕的天空,微微嘆了口氣。
在那之後,已經過去了十多年的時間。
這十多年裡,我遊遍了西歐城邦,住過草車,睡過河船,帶著聲譽和滿腹的學識,最終還是回到了芬蘭,想要回去昔日的故鄉,卻發現當年和父親所相依為命的村莊,早已經在一場異端暴亂中化作了廢墟。
大家都死了。
據說他們在最後加入了異端,參與了對其他城鎮的暴亂。
他們都是有罪之人,沒有知識,不懂法律,觸犯正義的有罪之人,所以才會死去,我堅信這一點。
於是我為那座村莊的人做了彌撒,然後來到了米拉城,透過教給這裡的人民城市建設,讓城市變得有序,教給他們行商的方法,讓人民變得富裕,教給他們從聖迪利學到的更先進的農桑種植,讓他們的生活能夠自給自足,而聽說這裡的主教多有暴行,我聯合組織了反抗,將其扳倒。
最後,人民和教會選擇了,讓我成為了米拉城教會的主教。
人們選擇了我,就是選擇了正義,選擇了遠離罪惡,選擇了遠離死亡和神罰,那時的我,有著如此的豪氣干雲。
我看著天端落幕的朝霞,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眼下可不是為此陷入回憶的時候。
從天象學說來看,今年的冬天會比往年來的早的多,也會寒冷的多,也不知道這個秋季的收穫,會是怎麼樣的,真是讓人憂心啊。
我心中如此憂慮,而數個月之後,事實證明了我的憂慮。
我站在冰封的城鎮中,城外的稻田在還未來的及收穫之時就被突如其來的寒霜凍死,人民躲在家中,早就將所有的錢財都去換取過冬的柴火和木炭,但有多少人能熬過這個冬季,誰也沒有把握。
我看著那些人跪倒在門前,向著教會的方向祈禱哭求,心中如同針氈。
“大人,您已經將所有的上貢的物品以及多出的稅金都接濟他們了,大人,接下來會怎麼樣,只能祈禱神明瞭。”一旁的副教上前為我披上了大衣,如此寬慰道:“屋外太冷了,快點回到教堂吧。”
他如此勸慰我。
而下一刻,他看到我的臉,再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那時候的我,竟然在哭。
是的我在哭,我看著米拉城的人民在寒霜中痛苦的蜷縮,生命隨著溫度一點點絕望的流逝,我內心在聲嘶力竭的哭泣,我的眼角,止不住的流淚。
“他們有罪嗎?”我向著副手問道。
副手張了張嘴吧,沒能回答我的問題。
那就是沒有罪了,沒錯,米拉城的城民,都是恪守正義善良的人,他們從沒有犯下過罪惡。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死呢,為什麼,神明回允許他們死去,受到死亡這樣的懲罰呢。”我疑惑道。
當然,依然沒有人能給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