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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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劈裡啪啦的打在石板街上,深夜的醫院小花園空蕩蕩的,車聲轉瞬而逝,剩下的只有滿院的寂靜。
純白色的小貓渾身沾滿了泥漬,在林念撐著傘靠近的一瞬間,目光犀利的豎起尾巴,滿是警惕的嗚咽一聲。
她從口袋掏出兩根火腿腸,將傘搭在身側,一節一節的掰開喂給渾身濕透的貓咪。
似乎是長時間被人驅趕又實在扛不住肚子的饑餓,在食物掉落的一刻,貓咪快速叼起食物朝著灌木叢的方向走去。
林念輕嘆一聲,將剩下的食物全部放到了石椅邊上。蹲下身的一瞬間,莫名感覺身後有意束目光正在看著自己。
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朝著二樓走廊盡頭的地方望去。
路燈的微光對映到陽臺的那扇落地玻璃窗上,江嶼安靜的站在窗戶前,影子被黯淡的光芒拉的修長,有種清冷的孤單感。
她在雨中撐傘而立,抬眸與他四目對。
病房內沒開燈,林念看不清江嶼的表情,但她大概猜得到那雙淡薄漆黑的雙眸一定正平靜的看著自己。
恍惚間,她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江嶼的時候。
因為帶回來一個陌生的少年,江傳宏正在和妻子吵的激烈,年僅七歲的江嶼穿著一身潔白的衣服,揹著一個雙肩包,就安靜的站在門外玩魔方,全程連腦袋都沒有抬起來過。
直到小林念慢慢靠近,一雙漆黑的眼睛才垂眸看向她,矜貴又疏離,和鎮子裡所有的少年都不一樣,他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小林念有些怕他,但又下意識的想要靠近,奶奶笑著問原因,她答不出來,只說是因為江嶼長得好看。
初見少年時的場景逐漸鮮明起來,林念心頭莫名浮現一陣悸動。
就在這時候,路燈突然暗了一個,昏暗的夜色將她濃濃包裹在其中。
林念匆忙回過神來,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窗前的人影已經不見了,屋內黑漆漆的一片空蕩。
上樓的時候,林念刻意從走廊盡頭的地方經過。
白茫茫的病房依舊留了一條小縫,江嶼背光坐在床上,蕭瑟孤寂的背影被路燈的燈光無限拖長,床頭也只冷冷清清的放了一份病號餐和一杯白開水。
第二天早上,等林唸到開水房接水的時候,病房已經空了,床鋪擺的整整齊齊的,只剩下一個正在打掃衛生的清潔工。
江嶼走後,他們又在病房呆了三天,看著醫院檢查完林奶奶的身體後,林念才出門買了在醫院的最後一頓早餐。
原本空曠寂靜的樓道上煙霧繚繞,幾個染著五顏六色發色的社會青年圍在原本江嶼住著的病房門外。
或許是已經站了許久了,有些人甚至蹲在牆角靠著牆抽煙,眼睛裡灰濛濛的,看不出什麼神色。
幾人打量似的目光一路看著她,目光從那張極為漂亮的臉蛋一路滑到她白澈的小腿上。
林念忍不住煙燻輕咳了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假裝淡定的快步下了樓。
她聽見他們小聲議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太清晰,但江嶼嶼哥這樣的字眼在她聽來卻格外刺耳。
垂眸看著越來越少的臺階,林念胸口莫名有些悶悶的,他們好像是江嶼的朋友,他從前明明最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接觸。
回來的時候,林念刻意繞開那條樓道,遠遠的瞄一眼,發現那些人還在門外,要麼蹲著要麼坐著,完全沒有要走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