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深,便多相處。誰的感情不是相處中慢慢培養?”蕭景深反駁。
玉萱公主輕聲,“你說得對,確實可以培養,但沒有必要。你在東越,我在大燕,你身居高位、早晚三宮六院,我只是過客之人,又為何刻意培養?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說著,緩緩搖了搖頭。
蕭景深喉嚨發癢,險些噴出一口血——他在北燕時,每天守在宮門口,做夢都想見她一面,哪怕她路過時,能偷窺上一眼。後來到東越,他恨不得天天夢見她,每次忍辱負重,對死敵感恩戴德,對仇人卑躬屈膝時,他心裡想的都是她。
他告訴自己:再忍忍,成功後就能配得上她,就能把她留在身邊,就不用像可憐蟲那樣守在宮門縫隙,只求看上一眼。
這三年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抱著必死決心。
誰知終於成功,她卻又不要他,還說沒必要!
沒必要?
他拼命就換來一句沒必要?
蕭景深深吸一口氣,把喉嚨甜腥逼回去,努力維持冷靜語調,“好,那我問你。是我走後,你便進行這番思考;還是裴大哥登基為帝後,你才思考?”
“……”玉萱公主欲言又止。
蘇明妝心中贊嘆——蕭景深能在三年裡,從棄子奪得寵愛,最後逼宮奪位,並非偶然,他思維清晰縝密,一語中的!
玉萱公主也發現了自己的漏洞——如果說,他走後,她便反思兩人關系。但他剛回去時,兩人還秘密通訊。況且當時她每天都興致勃勃地到國公府,明妝是見過的。
但如果說,她失了公主之位才反思兩人的關系……是的,這才是真正原因。
她承認,她喜歡蕭景深。
如果可以選擇,她當然想和他在一起,但……那是從前。從前她是公主,無論他是皇子還是階下囚,她都有足夠的底氣,確保自己能駕馭這段感情、這個男人。
但現在呢?
她是亡國公主,像過街老鼠一樣藏在學士府,逃避現實、自欺欺人、茍延殘喘……仰仗著與明妝的友情過活,哪還有底氣和他在一起?
更何況從小到大,她對他做了什麼惡事,她都還記得。
她哪有臉……
蕭景深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玉萱公主一愣,之後猛地抬眼,驚恐地看著他。
迎上她的目光,蕭景深也綻放一些笑容,陰鬱的面龐,多了一些溫暖,“放心,我不說。有些感受,是隻有我們兩人才能懂,裴大哥、大嫂,以及其他人,不會理解。”
那種感覺,就是從皇子公主的高位上,瞬間淪落到階下囚。
從雲端跌落到塵埃。
這種絕望,恐慌,羞恥,憤怒……外人再努力揣摩,也只能到皮毛。
他們痛苦的撕心裂肺,比外人想象的強百倍!千倍!萬倍!
“你剛剛說,我們兩人在一起沒必要?”蕭景深認真道,“我曾經的感受,你知曉;你現在的感受,我知曉。只有我們兩人才能瞭解彼此的痛苦,這是沒必要嗎?”
“……”玉萱公主嘴唇抖了抖,垂眸道,“正是因為瞭解,才沒必要在一起,觸景生情。”
“若無東山再起,確實會觸景生情,但現在我們登上帝位。只有‘這個’位置能治癒我們,錯過這次機會,我們就永遠在崖底了,不是嗎?”
玉萱公主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搖頭,“……多謝你的好意,但……還是不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