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顧維頓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白鴿接了他的話:“當時理發師說了,因為你審美有問題。”
白鴿跟顧維說了半天話,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跟顧維兩個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像現在一樣,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說話呢。
白鴿以前總是一個人嘀嘀咕咕沒完沒了,話特別多,哪怕顧維不回應,明明家裡說話的只有他一個人,還是讓他硬生生說出了兩個人的感覺。
因為白鴿如果都不說話,那個家就實在太冷清,哪怕是兩個人生活,也沒有多少人氣兒。
顧維總嫌他話太多,太吵。
白鴿以前有事兒沒事兒就杵杵顧維胳膊,蹬蹬顧維腿,冬天還把涼腳丫子塞顧維衣服裡暖和,故意蹭他,引他說話。
“顧維,你跟我說句話唄,你理理我吧,讓我知道你在我身邊。”
顧維總認為白鴿在沒話找話,他就在白鴿身邊呢,還要怎麼樣才算是在他身邊?
白鴿是真的很想顧維能好好看看他,能好好跟他說說話,他是真覺得,顧維只有身體在他身邊,像個行屍走肉。
生活裡是一個人說話,所以在床上,白鴿就會下意識給自己找存在感,輕了重了快了慢了,不滿意了就又說又罵,又咬又喊,故意不配合顧維。
結束的時候,白鴿又會找各種理由給顧維找事兒。
“顧維,你去給我倒杯水,你快把我弄死了,我太累了,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顧維去給他倒水,白鴿喝一口說:“水太熱。”
顧維又去換了一杯,白鴿喝一口說:“水太冷。”
顧維再去換一杯,白鴿喝完又說:“太溫……”
顧維忍無可忍:“你到底要喝什麼溫度的水?愛喝不喝,不喝拉倒。”
“別生氣,”白鴿這次接過水喝完,嬉皮笑臉的,還用腳趾頭勾勾顧維大腿,“我就是想看你在我眼前多晃晃,你多晃晃,我心裡才踏實。”
白鴿說完,顧維還是沒回應,他自己仰頭平躺在床上,手腳都伸展到最大,聲音卻很小:“你不知道我現在的感覺。”
顧維確實不知道白鴿那時候是什麼感覺,問他:“你現在什麼感覺?”
白鴿心裡特別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他不是想作,只是他不喜歡事後的失落感。
明明顧維跟他做的時候那麼激烈,他能感覺到顧維恨不得把他吃了才好,但是每次結束,顧維一抽走,那個要把他吃了的人就消失不見了。
顧維一直都是背對著他睡覺,明明顧維就躺在自己身邊,但是那個背影白鴿還是覺得太陌生,他想看看顧維的臉,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剛剛快把他弄死的那個顧維,有時候就硬把顧維的臉掰過來。
房間裡漆黑一片,白鴿又什麼都看不出來,只能去找顧維的嘴唇,不停親他,直到把顧維親到又著了火,拉著他再來一次。
可是再一次結束的時候,顧維還是背對著他睡覺,還是那個不真實的顧維。
那種感覺,總結一下就是,做的時候,白鴿感覺顧維愛慘了他,只要一結束,他又覺得顧維恨慘了他。
白鴿不喜歡那個落差感,就像明明上一秒在天上飄著,躺在軟綿綿的雲彩裡,自己舒服得不得了,渾身細胞都是飄著的,感覺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下一秒就一下子從天上摔回了泥裡,全世界又把他拋棄了。
白鴿喜歡跟顧維做,他很想在床上找出更多的跟顧維契合的地方,除了身體以外的部分。
但是顧維總是故意讓他疼,剛開始的頭兩年,顧維床上很重,白鴿心裡覺得愧疚,總會咬牙忍著,任由顧維發洩。
白鴿不是不怕疼,他只是特別地能忍,白鴿還想過,他小時候常年捱打忍疼的能力好像派上了用場,讓他在後來的日子裡,那麼能忍顧維落在他身上的疼。
床上顧維讓白鴿疼,但白鴿更疼的,其實是結束之後從天上摔到地下的過程。
白鴿望著鏡子裡光頭的自己,又看看站在身後盯著他的顧維,現在不是從天上掉回地上,可是莫名的,他心裡又是一陣絞緊的疼。
沒有人會喜歡疼,白鴿也一樣。
心髒那裡疼得太厲害,白鴿慢慢抬起手,在鏡子裡的顧維身上點了下,笑著跟他開玩笑,想轉移那陣疼。
“顧醫生,明天給我開刀的時候,輕點兒唄……”
其實,我一直都挺怕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