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飛雪跑走,祝子依舊坐在原處,動也不動。
他知道為什麼飛雪會苦苦維護羲和,因為那是他的主人,可是為什麼,那個凡人在崇初書院的地位也那麼高。
陸寒昭會維護她,崇初書院所有人都會維護她,那天拍照的時候也是,他們親密無間的好像就該是一張照片上的人,自己這個師祖得到的尊敬卻更像是一張虛偽的紙。
崇初書院對他表示出的敬畏,更多的,似乎是因為師祖這兩個字,而非祝子其人本身。
但祝子毫不在意那幾個毛孩子的尊重。
他更在意崇初書院的純良。
不論是哪一個人,都隨了陸寒昭骨子裡那一絲秉性,面對善與惡的當口,他們會不帶一絲猶豫去定義一個人是善,而非惡。
這樣的行為和失真的判斷是十分危險的,祝子不知道陸寒昭是怎麼把那群學生帶成今天這樣,他一點也不覺得“純良”二字是什麼值得誇耀的品格。
是他的學生,就該把心思花在該花的東西上,時時刻刻謹記自己的職責使命。
對世人施加無謂的善意,還不如肅清所有心神,守住天金書和風嶽山。世人多變,人心難測,可是天金書和風嶽山不同。
祝子也不希望自己跌倒過的地方,陸寒昭再摔倒一次。
與其讓陸寒昭承擔任何被騙的風險,還不如從一開始的源頭便切斷這一切。
但事情已經進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就算祝子不想寄希望於孟眠,也不得不這樣做。
祝子所有可行的方法已經走不通了,現在……孟眠就是那個突破口。
他唯一期盼的是陸寒昭沒有看錯人。
昨晚飛雪打電話過來,說是有個人想見見她。那會兒孟眠正看馮易樂案子的卷宗,晚上沒吃飯,餓得頭暈眼花,她也沒多想,直接就給應了下來。
孟眠來到風嶽寺門口的時候,是第二天的傍晚。
飛雪看著越走越近的孟眠,心情複雜。
十一是真的絲毫沒有懷疑過陸寒昭嗎?還是按捺著全部的懷疑,想要在崇初書院找到答案。
從始至終,孟眠一直都是飛雪堅定不移相信的。
她好希望孟眠也是這樣相信先生。
今天的飛雪好像有些不同尋常,以往她見到自己的時候都是開開心心的,話也很多,孟眠跟在她身後,琢磨出一點不對勁來。
飛雪怎麼了?
“你還好嗎?”
孟眠關切的問。
她猜測,飛雪是因為陸寒昭的事煩心。
飛雪悶悶不樂的點了點頭。
快到風嶽寺的門口,孟眠也沒有問飛雪,今天要見的到底是什麼人。
飛雪停住了腳步,她回頭,歪著頭,有些疑惑的樣子:“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是誰找你嗎?”
“十一,可能你會覺得我這些話很沒有來由,但是太多事了……太多不知道的事。最近先生不在,我的腦子也很亂,我不知道該從哪裡對你說起。”
飛雪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對十一談起這些。
十一和先生之間的事,就算是要全盤托出,選擇權也是在先生的手上,而不是她。
飛雪站在原地,閉上眼,深呼一口氣。
她腦子和心裡全都亂成一團,一半是擔心先生,另一半則是擔心十一,或許其中還夾雜著對書院未來命運的惶恐不安。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說,我在聽。”
孟眠上前,拍了拍飛雪的肩膀。
就是這樣關切又溫暖的小動作,讓飛雪忍不住紅了眼眶。
先生一直都是個溫柔的人,十一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