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陸寒昭的離開沒有告訴任何人,他連夜從崇初書院趕回了尤蘭山,料定元昭帝必還忌憚著自己,就仗著國師這底牌,陸寒昭不帶任何的猶豫。
他上一世的時候就食言了,這一世,他別無所求,只希望能夠做到自己說過的話。
可是,趕到尤蘭山的時候,似乎早已經發生了什麼。
山腳下,尤蘭山散發著一片死寂,伴隨著那可怕的安靜的,是一股鑽入鼻腔的燒焦味。
陸寒昭慌了,翻身下馬,一個踉蹌,也顧不得整理凌亂的衣衫和髮髻,白袍上早就沾滿了塵土,一晚上沒敢閤眼,跑壞了兩匹馬,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在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尤蘭山的人呢?都去哪裡了?為什麼一片死氣沉沉,像是無人居住的荒蕪絕境。
來不及拴上馬匹,陸寒昭大步朝前邁去。
尤蘭山的山路平坦,卻好像走在從前大涼宮太子慎書房的那條路,每一步都膽戰心驚。
沒有見到十一一刻,內心便難以安寧。
走在見她的路上,這每一步的距離,都彷彿在丈量著他未曾說出口的繾綣眷戀。
可是眼前所見的一切都不能安慰他分毫,山上的大樹東倒西歪的墜落在地,草木皆是面目全非的一片,被火燒焦的痕跡那麼刺目,樹幹發出死亡的氣味。
陸寒昭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味道,不是因為難聞,而是心頭難以抑制的那股驚慌。
像是有過戰鬥的痕跡,又像是發生過其他的什麼,加速朝山上走去,直到那十八寨的寨門映入視線,陸寒昭又看到滿地的鮮血,以及無數面目猙獰的大坑暴露在地面上,而地面上……七零八落全都是人的屍體和四肢,數不勝數的巨大石塊傾軋其中,到處都是混亂的。
他屏住氣息,一個一個上前翻找,企圖告訴自己,這些死去的人都不是十八寨的寨民。他絲毫不清楚尤蘭山的情況,這一幕也完全打亂了他的全部預想。
長臂一展,從寨門上取下最後一盞搖搖曳曳的燭火,他近乎找遍了寨門這裡的屍體。
沒有找到十一,也沒有找到他熟悉的面孔,只是,有了新的發現。
那是元昭帝親兵的盔甲,他是認得的。
眉目猛地一沉,他握緊了燭臺,朝著裡面摸索而去。
“十一?”
寨門已經坍塌了半邊,木板和支柱一塌糊塗。
空蕩蕩的夜晚沒有人回應他,只有那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石塊,還有劈啪作響尚未燃盡的火焰,以及……數不清的屍體,堆積如山。
看到衛爍屍身的那一刻,陸寒昭的心臟要驟停了似的。
只見衛爍的喉嚨上直直的插著一把長槍,因為側過頭,只有半邊臉浸染鮮血,剩下的那半張臉的五官,定格著衛爍最後一刻心有不甘的表情。
上前就著微弱的燭火檢視,衛爍身上的盔甲早就破爛不堪,全都是長槍劃開的痕跡。
陸寒昭直直的盯著那把長槍,心頭猛跳。
再熟悉不過了,不只是它,還有它的主人。
因為那也曾抵住他的喉嚨,從那以後,便有了開始,也有了那個人的笑靨如花,神采飛揚。遇見她的時候,全世界的明媚都一瀉而下,把她的一顰一笑早就悄然鐫刻進他的日與夜。
他指尖有些抖,大力拔出長槍。
陸寒昭不知道的是,就是相同的位置,那個如同神祗一樣守護著尤蘭山的小將軍,身受幾十枚箭穿透身體的刺骨之痛,左臂盡廢,渾身浴血,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把這把刻著賀蘭家圖騰的長槍,重重穿過了衛爍的喉管。
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她閉上眼前,最遺憾的就是等不到那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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