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了?你沒法?!
你讓一個半大點孩子去賒賬吃飯?看見兒女犯錯就知道大耳光子扇過去,半點道理不教?
你還委屈了?”
趙剛直想一刺刀把眼前這人殺了,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軍事素養,在這樣的父母面前,完全失去了效用。
他是實在無法理解,在這群男人的心裡,哪怕妻子在外面辛苦打工,一個女人做著男人的體力工作,辛苦賺來的錢,他們怎麼就那麼理所應當地用來賭錢喝酒?
自己安心享受,女人過年回來哭訴時,依舊心安理得地當著“一家之主”,哪裡不高興就是一頓打罵,實在沒臉再打人,就嚷嚷著“我這輩子就喝酒一個愛好,不讓我喝酒,我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趙剛拿起旁邊的棍子一陣亂打:“沒什麼樂趣?為了自己活得自在,老婆孩子都不管了?喝完酒就惹事打家人,這就是你的樂子?!”
這一頓打,只從晚霞遍天,打到玉兔西升。
可是當趙剛放過他們,在老人家吃過晚飯後,看見他們的家裡依舊是小孩在家,一群男人又通宵達旦地賭錢、喝酒,趙剛就再也沒有打人的力氣,痛苦地坐在村頭,聽著安靜村子裡,不時傳出的打牌喝酒聲音。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村子。
趙剛行若枯木般地走過無數村子,見了無數的留守兒童。
在這些村子裡,有的留守家長奉養老人、照顧兒女,有的家長渾不要臉,只顧自己逍遙,渾然不顧子女生活。
更多的,卻是父母全都不在,由老人照顧、或者寄宿在親戚家的小孩。
這樣的幼年生活,會教出怎麼樣一個人生?!
回到第一個村子的趙剛,彷彿走過了一個輪回,生前的百戰生涯、死後的滿目孤寡,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6000萬留守兒童,3600多萬流動未成年人,幾乎一億的小孩得不到父母教育,任其野蠻生長!佔了全國未成年人的三分之一!”趙剛沉悶道,“這世上有幾個人口過億的大國?這麼大人口的留守兒童,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老人在旁邊抽著旱煙道:“有什麼法?不出去打工家裡就沒錢花,出去打工有想帶小孩的,可在城裡上學也費勁,人家都不願意要,想進去上學,還要交幾年什麼這保險、那保險,有的還要交幾萬塊錢‘贊助費’,誰交得起?再說了,小孩小時還行,長大了覺得自己父母是打工的,覺得丟臉都不好意思跟那些城裡同學說話……”
已經沒有力氣憤怒了,因為趙剛發現,如今這些看似不起眼,沒有立刻出現的麻煩,比自己當初奮戰殺敵還累,敵人強大強在明處。可這些問題,事關各個利益團體,根本不是輕易能夠解決的。
“那些大城市的居民也不願意務工家庭的小孩進城上學,覺得他們搶佔了自己小孩的教育資源……”老人講著自己的看法,有些是他知道的,有的是他聽說的。
趙剛搖頭看著一旁的小孩冷笑道:“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想佔據一流的教育資源,可是他們忘了,這些留守兒童終究是要長大的,未來接近1億、沒有受過良好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的人口湧進城市,會給這些城市帶來多少原本不必要的問題?這一切的根源都在今天,到時候他們說什麼‘外來人口素質低’的話,那就純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一個個問題,一個個想法,在兩人之間談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