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79年,持續了2年半的卡斯蒂利亞王位繼承戰爭以胡安娜的失敗落幕,做為失敗者,胡安娜拒絕了她的姑姑伊莎貝拉提出的要她嫁給自己剛滿週歲的兒子胡安的條件,而是選擇走進了修道院,同時她宣佈放棄她的一切權利,同時也放棄繼承自她父親恩裡克國王那裡的對卡斯蒂利亞王國所有過去,當下,還有未來權利的宣稱。
這個決定是痛苦的,因為這意味著從此之後她除了空有一個公主的身份,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指望的東西,當時一批選擇繼續忠於她的追隨者曾經試圖極力阻止胡安娜答應這些條件,他們當中有人建議可以退到卡斯蒂利亞在大西洋上的那些島嶼,也有人建議乾脆出走非洲,就如同當初摩西出埃及一樣,在非洲屬於卡斯蒂利亞的殖民地上重整旗鼓,伺機再戰。
但也許是經過一連串的失敗之後已經徹底對未來失去了希望,或是純粹是已經累了,胡安娜拒絕了那些手下的建議,她選擇主動放棄了對王位的繼承權,同時宣佈永遠也不會再追求同等權利。
在之後的20年裡,胡安娜倒是的確遵守了她的這個許諾,哪怕是曾經有人不止一次的鼓勵和慫恿她再次尋找機會挑起王位正統的大旗,可她都固執的拒絕了,這讓那些人很失望,在從她身上看不到希望之後,人們紛紛離開了她,只留下她一個人過著這種看上去已經認命的孤寂日子。
只是現在,當亞歷山大站在她的面前時,胡安娜的眼睛中才出現了以往沒有的奇特神情,她完全不顧旁邊的侍女目瞪口呆的樣子,而是慢慢向前直到快要碰到亞歷山大時才停下來,然後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亞歷山大的透著暗紅的頭髮。
“這可真是個奇蹟,”胡安娜喃喃自語,她的目光有些發直,似乎注意力完全沒有在當下而是在想著什麼,然後她在旁邊的人都滿是詫異的注視下問到“那麼公爵,你見過我父親嗎?”
問完這個胡安娜忽然失聲一笑,她用一種透著莫名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亞歷山大,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你怎麼可能見過他呢,按照你的年齡當你出生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對,你一定是這麼對別人說的,你是個遺腹子對嗎?”
看著胡安娜那既像諷刺又像調侃的眼神,亞歷山大向旁邊的侍女看了眼,然後用詢問的目光瞥了眼胡安娜。
“去挑選你中意的珠寶去吧,如果可以為我選幾件稱心的東西,”胡安娜向侍女吩咐著,然後就不再理會一臉莫名其妙,卻又不得不跟著堤埃戈茫然走出房間的侍女,她繞著亞歷山大慢慢轉著圈子,直到再次站到他的面前“告訴我既然你自己沒有見過我父親,那麼是誰告訴你他的容貌的。”
這麼說著,胡安娜似乎有些不信似的又要去撫摸亞歷山大的頭髮,卻被他抬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髮色很有意思,告訴我這是真的嗎,還是用什麼東西染過的?”胡安娜的目光依舊在亞歷山大的頭髮上打量著,然後她神色一冷“放開我,不論你究竟是誰,這種舉動都是無禮的。”
亞歷山大輕輕鬆開了抓著胡安娜腕子的手:“殿下,請暫時收起你的好奇心,你不覺得我們應該重新認識一下嗎?”
胡安娜默默點頭,她向後退開兩步,然後神色嚴肅的看著亞歷山大:“我是卡斯蒂利亞國王恩裡克四世的女兒,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說到這的時候胡安娜刻意加重了語氣,這也是她一直以來即便已經決定不再追求王位,可是卻始終堅持不肯放棄的權利,聲稱是恩裡克四世的親生女兒。
當初伊莎貝拉就是利用胡安娜不是她的哥哥恩裡克國王的女兒,而是她母親和別人的私生子這個說法強迫恩裡克廢除了胡安娜的王位繼承權,而後又迫使恩裡克確立她為王儲。
這對恩裡克四世來說當然是個無比屈辱的要求,而對胡安娜來說,這則是糾纏她一生也無法擺脫的陰影。
所以不論在任何地方,都要強調自己是恩裡克親生女兒這成了令胡安娜永遠無法放下的執著,特別是每當在里斯本的宮廷裡遇到刻意譏諷她身世的瑪利亞王后時,哪怕是接下來可能會遭到種種刁難,她都會毫不猶豫的予以反擊。
對胡安娜來說,這大概是她唯一還能證明自己是誰的一點證據了。
“我的名字是喬邇·莫迪洛,我的母親是科森察伯爵夫人喬治安娜·德·莫迪洛,我的舅舅是那不勒斯伯爵薩倫·德·莫迪洛。”
亞歷山大說完就不再說話,而是眼神平靜看著胡安娜的神色。
果然,在聽到這幾個名字後,原本臉上帶著絲諷刺似的胡安娜神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她仔細想著什麼,當想起什麼時似乎因為意外而張開了嘴。
“對,我記得這個名字,你的舅舅曾經是那不勒斯派駐到卡斯蒂利亞的大使,而你的母親……”說到這她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神色“我知道你的母親,她曾經跟隨你舅舅一起在巴利亞多利德待會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我甚至還和她算得上是朋友,直到她在我父親去世前忽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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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胡安娜停下來,雖然之前已經有了種種猜測,但她還是忍不住微微搖著頭:“我真沒有想到這些,我想這一切都應該是你舅舅的計劃,這其中甚至包括……”胡安娜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又看向亞歷山大,然後她又緩緩抬手撫摸著亞歷山大的頭髮“不論你的父親究竟是誰,可至少你們的確很上心,因為你們甚至連我父親的髮色就是這種偏紅色的金髮都還記得,所以他們讓你有了一頭這樣的頭髮,不是嗎?”
胡安娜的話讓亞歷山大有點無奈,他再次輕輕握住胡安娜的手腕,讓她不在擺弄自己的頭髮。
“我這是天生的,殿下,”亞歷山大說了句,看到胡安娜透著意外甚至還有絲莫名激動,亞歷山大把微微握著她的手捧到面前“我想我可以再次向你致意了,我的姐姐。”
胡安娜臉上原本莊重的神情瞬間一垮,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在這一刻她本能的想要拒絕這個對她來說異常陌生的稱呼,可她心底裡的一個聲音卻阻止了她這麼做。
看著慢慢抬起頭,在很近的眼前望著她的亞歷山大,胡安娜儘量剋制住內心那似乎要不停咆哮的發出不知是什麼意味的狂笑的衝動,而是抬手輕輕捧著亞歷山大的臉,微微踮起腳尖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是的,你可以這麼稱呼我,我想這也是我的父親希望看到的,他真的想要有個自己的兒子。”胡安娜說著嘴角掛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苦笑,然後她慢慢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裡“那麼現在告訴我,你到葡萄牙來做什麼?”
就在胡安娜與亞歷山大“姐弟”傾訴衷腸的時候,在隔壁房間侍女正歡天喜地的挑選著放在桌子上的那些琳琅滿目,完全能把人的眼睛映花的珠寶。
這些珠寶大多都是來自東方或是非洲,這其中很多東西都是透過阿斯胡爾克弄到手的,這樣至少讓他們看上去真的像一群來自東方的商人。
很顯然為了這次見面亞歷山大的和堤埃戈都做了最充分的準備,不論是任何人如果想從來歷上發現什麼破綻,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那位商人他是個公爵嗎?”侍女忽然停下手裡忙活的事兒有些好奇的問陪在旁邊的堤埃戈“我可是聽到夫人稱呼他為羅馬特西亞公爵了,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小地方。”堤埃戈含糊其辭的應著,他當然知道這種話哄不了多久,不過想想真到了人們都知道了這位羅馬特西亞公爵的時候,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麼了。
“這些珠寶可真是漂亮,”侍女羨慕的說,她知道自己需要先為女主人挑選一些她可能喜歡的,接下來自己才能挑上幾件她能買得起的小玩意,至於說那些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真正的珠寶她是不敢問津的,因為那樣只會讓她為自己不能得到它們而心情鬱悶。
堤埃戈拿起了一串用眾多珍珠串聯起來的項鍊,他先是在陽光下照了照,在看到侍女羨慕卻又不捨的眼神後,他把那串珍珠項鍊遞到了侍女面前:“我想這串項鍊應該是最適合你的夫人。”
“這的確是件難得的好東西,不過這個只能算是為我的女主人挑選的,我想我可買不起這麼昂貴的首飾。”侍女有些遺憾的向那項鍊瞥了眼,準備把它放到存放為胡安娜挑選好的那些首飾的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