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點了點頭,但當他最後一次審視戰況時,亡靈清秀的臉龐卻令艾伯塔的瞳孔劇烈收縮,“那個死亡騎士是~!?”精靈不由自主發出低沉的驚呼,“是羅蘭?”
在他緊鎖雙眉的同時,並沒有注意到,身旁嬌小的詠者正以憂愁的目光追隨著那迅捷如風的影子。
無論怎樣,我也無法追上那樣的身影嗎?奧露哈的嘴唇因緊抿而失去血色。
羅蘭的心裡只能放下一個人,以前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吧?他現在在想什麼呢?他是想著要為久遠戰鬥嗎?他還能感覺到我的存在嗎?女孩閉上眼睛,試著讓心中的惦記從瞳孔中消失,可是過往的記憶卻越發強烈地回蕩在腦海之中。
現在的我已經和那時不一樣了,是你改變了我,是你使我懂得了堅強與自由的含義,但是……奧露哈悲傷地想著。你為什麼要就這樣離開呢?
如果就這樣一直等待下去的話,究竟何時才會得到再次與你相遇的機會?
“其實我根本不想戰鬥的,戰鬥這樣的事情……”奧露哈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木杖,然後睜開眼。
“必須使用裡魔法,殿下,那些魔像很快就要崩潰了~!”艾伯塔面色沉重地回過頭來,而當他看到詠者茫然若失的表情之時,立即明白了一切,精靈的眉頭頓時糾結更深了。
“殿下,別去想不該想的事情~!”他的話語中帶著斥責。
“什麼是不該想的事情?”大大出乎艾伯塔的意料,一向隨和的奧露哈很難得地發起了火,“而且我現在根本無法使用裡魔法,我的心已經亂了……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可以嗎?”
“奧露哈殿下有什麼不適嗎?”亞米爾有些奇怪。
“不,沒什麼,請稍等~!”艾伯塔簡短地回答,並將詠者迷惑的目光擋在自己身後。
“聽著,奧露哈殿下,請立刻鎮定下來~!”精靈嚴肅的注視著女孩,而他那有力而溫暖的雙手則搭上了對方的肩膀。
“艾伯塔~!”
“請不要再反駁了,殿下。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是羅蘭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的目標並不是羅蘭,而是亡靈大軍~!”艾伯塔頓了一頓,“國王陛下為什麼會派我們來支援人類的聯盟,就是為了不讓那些亡靈入侵我們的森林。若是不能把他們阻止在這裡的話,那一切都會完結的~!”
“又是國王陛下……”
“即使不是為了國王陛下,也請為了你的同胞和布拉因那斯想一想吧。”精靈的目光沉寂如水,“還有這裡無辜的平民們。”
“……”奧露哈終於低下了頭,“你說得對,我明白了。”
“我們也只是在自衛而已,”艾伯塔的語調緩慢了下來,“所以,請盡力去戰鬥好嗎,殿下?而我,即使是犧牲生命也一定會保障您的安全的~!”精靈說著,將銀箭搭上閃弓的弦。
精靈女孩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重又閉上眼睛——但這次,不是為了回顧過去,而是為了擊潰敵人——她輕啟朱唇,旋律美妙的古精靈語便緩緩響了起來。
當奧露哈再度睜開眼睛之時,無法穿透的黑暗代替了藍色的天空。周圍的一切都已悄無聲息,窒息般的寂靜包圍著她,惟獨心跳可以確認自我的存在。腳下的湖面就彷彿鏡子一般光滑,而沉睡在那湖中的,則是透明如琉璃的伊斯城。
原本以為不會再來到這裡了,這片不屬於三界任一處的領域。呈現出半透明模樣的女孩如此想著,嘆了口氣。隨後她開始逐漸集中自己的意志,召喚起周圍無形但有質的力量與物質。
“由虛空把元素的主宰者召喚來這裡,當心中的明燈點亮之時,請回應我急切的心情~!仁慈的海浪之王啊,以你的名義,令萬物得到滋潤,令世界得到潔淨吧~!”
感應到祈禱者複雜的心緒,平靜的湖面在那一瞬間,如同驚醒般激起洶湧的波濤來。沖天的水柱翻絞在一起,迸射出無數的水花,整個虛空都澎湃了起來,鼓譟著迎接巨大力量的降臨。而半透明的水之旋渦中心,一個變幻莫測的形體正隱隱地浮現出來。
“請令所有的災難遠離我,無論在何時何地,我也受到您的守護。水的眷族們,流動起來,翻滾起來吧~!”奧露哈高唱著蘊涵巨大力量的曲子,歌聲傳遍四方。
旋渦頓時在祈禱的節奏中席捲整個湖面。宏偉的神殿,堅固的城堡,以及那錯綜複雜的街道,一切也都已容納在那水晶般的浪花之中。
“還有一個鋼魔像了……”盡管劍上並沒有血跡,羅蘭仍然下意識地揮了幾下。輪番進攻下,再堅固的身軀也無法支援,最終身首分離,成為了不會動的鐵塊。與此同時,阿爾薩斯則解決了對面的另一個。
“真可惜,只是平手而已。不過,這不還剩下一個好玩具嗎?”阿爾薩斯指著最後的一個鋼魔像說道,那有著堅硬面板的巨人雙手各執了一根粗大的房梁,正拼命地揮舞著不讓死亡騎士們前進。
但羅蘭卻沒來得及評論對方玩世不恭的態度,落在額頭上的冰冷液體令他分散了注意力:“這是……雨?”
他的話音未落,秋季的晴空已為墨黑的雲層遮蔽,無數粗大的水晶線將天與地連線了起來,伴隨著嘩嘩的聲響,雨滴在死亡騎士的鎧甲上激起一層薄薄的水花。
接到命令的人類士兵正慌忙在精靈弓手的掩護下狼狽撤退。而失去目標的死亡騎士們,此刻的動作都因奇異的天象而停止了下來,個個如同雕像般肅立著。唯有毫無智慧的魔像還在對著失去陽光的天空大聲咆哮著。
“雷陣雨?狀況很奇怪,但我覺得這不像是魔法一類的伎倆。”阿爾薩斯的語調中帶著不常見的迷惑。
“的確,這不是魔法……”羅蘭回答道,無法預兆的不安感在那一瞬間包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