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紀深爵微仰下巴,沉聲問道。
“以為……”斯蒼城緩慢地點頭,雙手撐在桌子上,弓著背站起來,“幫我上柱香……”
“你不問問你女兒的情況?”紀深爵眉頭微鎖。
“我這輩子都出不去了,沒有我,對她來說更好。”斯蒼城搖了搖頭,拖著沉重的步子往裡面走。
車駛出六號監獄,車輪揚起的灰塵飛到了半空,吹到了路邊靜立的一位老太太的身上。風把她花白的頭髮吹得高高揚起,手腕上的佛珠隨著也搖擺起來。
這一條路上要隔兩個小時才有一趟公交車,站臺只是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牌。老太太看上去在這裡站了好一會兒了,身形有些顫微微的,像是隨時會倒下償。
紀深爵扭頭看了一眼,沉聲道:“停車,帶上她。”
司機把車倒回去,紀深爵這才看清,這是湛昱梵的母親。
“湛昱梵轉過這所監獄了?”他楞了一下。
“沒有吧。”司機搖頭,也是一臉驚訝,頓了幾秒,同情地說道:“老太太都七十多歲了,現在卻落得孑然一身,真是可憐。”
“請上來。”紀深爵視線盯著老太太,緩聲說道。
司機跳下車,扶住了湛媽媽,邀請她上車。
老太太一臉感激地過來,連聲向紀深爵道謝,在後座另一頭坐好。
那日在湛昱梵家裡,湛媽媽穿著雖樸素,但看得出是好料子。現在湛媽媽身上的衣服很陳舊,皺巴巴的,染著大塊的汙漬。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可能就是她手腕上這串佛珠了。她身上有股檀香的氣味,應該是常年供佛染上的。人很瘦,枯瘦。
“老太太怎麼在這裡?”司機扶她坐好,看了看紀深爵,低聲問道。
“我來看親家。”湛媽媽雙手合十,唸了幾句菩薩。
丁市長夫妻確實是關在這裡。
“走吧。”紀深爵淡淡地說道。
“謝謝先生,佛祖會保佑你們的。”湛媽媽微微側身,虔誠地念起了經文。
司機看了看後視鏡,低聲說:“老太太住在哪裡?”
“我在河東的福來敬老院。”湛媽媽低聲說道。
“那先送您。”司機說道。
“多謝。”湛媽媽轉動幾下佛珠,從身上挎的布包包裡拿出一副老花鏡戴上,難為情地說道:“我眼睛不太好了,也看不清你們的樣子……”
她一面說,一面扶著眼鏡看向紀深爵。
司機有點擔心,若老太太知道湛昱梵和紀深爵之間的茅盾,會不會突然心臟病高血壓犯了,人死在這車上可說不清了!他猛地加快了車速,大聲說:“您坐好,路不太平。”
湛媽媽被顛了一下,連忙扶緊了車門,小聲說:“好嘞,好嘞……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坐好。”司機大聲說道,腳下油門緊踩,往城裡急馳而去。
湛媽媽一路上特別安靜,閉著眼睛,枯瘦的手指緩慢地轉動佛珠。
一到福來敬老院,司機趕緊跳下車,把老太太扶了下來。
“老太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