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季又望了望兩人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陸晚身上,躬身走遠了。
春天的夜晚還是很冷的,一陣冷風吹來,陸晚忽然覺得後背一涼,忍不住就打了個冷顫。
蕭令看她一眼,道:“你害怕?”
陸晚搖搖頭:“沒有。”
蕭令認真道:“這世上,不是你退一步,惡人就會饒過你的。你想息事寧人,但是壞人就會覺得你軟弱可欺,直到最後把你逼上絕路,他才善罷甘休。”
“……可是……”
蕭令暗中嘆了口氣,她這樣的人,其實真的比較適合吳郡那樣恬淡的生活。這皇城中的一切,她大概永遠適應不了。
然而,她輕聲說:“可是,因為自己的小事連累殿下,我會過意不去的。”
他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營帳前的宮燈照在他眉目之間,蒙上一層柔光,一張冷清的臉霎時多了幾分溫柔,如雪後初綻的梅花,清傲又燦爛。
陸晚看得呆了呆,心中暗道:晉王殿下這張臉可真是好看啊。難怪裴嘉月天天想嫁他。
想了一下她便掐了掐自己掌心,怎麼能被一個笑容迷惑呢?晉王蕭令是什麼人?是算計了正反兩派最後瀟灑轉身,上了河岸一點水都沒沾裳的人!
從父親案發之日到現在,明面上看是有人一心想要摘掉太子黨,然而事實是到現在為止,太子黨已經逐漸掌握了禮部、吏部和鴻鵠書院。
蕭令這個人厲害就在於此,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是誰也也不能說是他算計的。
就算以後擺明了攤開了來說,也叫人無可奈何:事實如此,他並沒有叫禮部侍郎去臨摹字帖呀。
這樣一個人,天生的權謀家,上位者。
那深藏的野心,又怎麼能是一張溫柔的皮囊可以掩飾的呢?
………………
天子營帳裡。
皇帝剛剛處理完堆在案頭的奏摺,活動了一下微僵的手指,他接過裴貴妃遞過來的熱茶,道:“幸好有你陪著朕。”
因為陸揚的案子,裴延盛告了假,堆積的公文就全只能皇帝一人處理。
裴貴妃嬌媚一笑,“聖上別太累了。有些不緊要的事情,可以安排下去給皇子們分擔。”她伸出一雙柔軟溫暖的手,給皇帝捏著肩膀。
皇帝微眯了眼,裴貴妃雙手力度恰到好處,叫人感覺舒適又有分寸,緊繃的大腦瞬間便放鬆了些許。
這一放鬆,他就少了幾分戒備,隨口道:“太子體弱而心善,眼下朝中局勢不穩,很多事情還不能交給他處理。”
察覺到按在肩頭的手頓了一頓,皇帝微微抬頭,狹長的眼睛眯了眯,“愛妃怎麼了?”
“聖上說的是。”
表面笑得明媚,心中恨意滔天。姓顧的女人太厲害!在最恰當的時機選擇了死,讓皇帝把情分永遠留在了記憶中。
一個死去的對手,比活著的更難對付!
皇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是安撫她,道:“楚王是個好孩子,等過一兩年他立了妃,朕就讓他留在京城,替朕分憂。”
裴貴妃趁機道:“聖上您看裴郡主怎麼樣?”
皇帝一笑:“這事愛妃也知道了?”
“什麼事?”
皇帝面有喜色:“郡主跟朕請求賜婚於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