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將窗戶吹得吱呀作響,到底是監房,門窗似乎形同虛設,寒風毫無阻礙呼呼地灌了進來。
蕭令起身走向窗前,大雨如故,一道長長的閃電再次劃過,照亮了屋外的一切。
屋外,陸晚站在簷下,閃電映照出她蒼白的面容,秀髮沾染了水珠,飛濺的雨點打溼了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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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修羅衛的內監出來,傾盆暴雨已經轉為淅瀝瀝的小雨。
陸晚和蕭令各自撐著一把油布傘,兩個人一前一後在雨中沉默地走著。雨水滴滴答答從油布傘上滑落,飛濺在衣袍的下襬上。
“謝謝你,今天帶我來見爹爹。”陸晚低聲道謝。
這個人讓她見到了兩個最親近的人,不管怎麼樣,她是充滿感激的。
蕭令停住腳步,看著她低垂的面容,淡淡問:“如果,你父親永遠出不來了,你怎麼辦?”
“不!”陸晚抬起頭來,眼神堅定:“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我一定會找出真相的!”
蕭令眉毛輕挑,一臉的不置可否。
她想了許久,才輕聲道:“這世上,真相永遠不會被掩蓋。”
“是嗎?真相永遠不會被掩蓋?”
“我不相信,父親有謀逆之心。阻止真相的不是事實本身,而是人內心的懦弱。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誰陷害父親。三個月不行,就六個月,六個月不行,就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只要我活著,就一定不會放棄。”
她的聲音很輕,卻有著堅定不移的力量。
蕭令忍不住側頭細看了她一眼。
她走在左側,北風裹挾著冰冷的雨絲襲來,單薄的肩頭早已被雨水打溼了一片。
他不動聲色地將傘微微傾斜自她身側。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略帶著一絲懷疑:“值嗎?就算找到真相,可那些失去的,永遠回不來了。”
“我……”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是自不量力?”蕭令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淡淡道,“進宮以來種種,若不是本王相護,你現在就被當成兇手正在大理寺接受審訊。小命都保不住,你拿什麼去查?”
明明是斥責之詞,聲線裡卻不帶任何情緒。
“殿下。”陸晚忽然停住腳步,抬頭看著蕭令。他比陸晚高一個頭,這樣仰頭,正好夠到他的肩。
“殿下可曾有過想要守護的人?”她問道,用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蕭令不答,視線落在遠處的宮燈之上。
“我有。”陸晚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傻很天真。可是,他是我最親的人啊。”
蕭令收回目光,轉向她。
她身形單薄,姿態柔弱。可那神情卻異常堅毅勇敢。彷彿盛在寒風中的梅花,傲雪凌霜,一枝獨秀。
見他盯著自己不語,陸晚後背發涼:“殿下恕罪,我失言了。”
“沒有。你說得很好。”他道:“這一次,我會助幫你找出真相。”
“真的?”她欣喜地抬起頭來,可只一瞬她便覺得詫異,蹙眉狐疑道:“殿下剛剛和我父親談了什麼?”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他瞥她一眼,向前快步走去。
陸晚忙提步跟上,“白玉綾在你手裡,你又是安排周子云和我相認,又是夜訪修羅衛,你……”
她突然警惕起來,“你,到底在謀劃著什麼??”
蕭令嘴角微揚,笑道:“過幾日你就明白了。”
陸晚不解,蕭令不再搭理她,施施然拂袖向前走去。
第三天,陸晚便知道“過幾日你就明白了”指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