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忙游過去,一把抓住他衣袖,蕭令在水裡驚魂未定,像是溺死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扯住陸晚。
兩個人好容易從水裡上來,吐出兩口河水,靠在河沿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臉色蒼白,幾縷髮絲散落下來垂在臉上,恨恨地盯著陸晚一言不發。
陸晚氣息尚未均勻,指著他胸前道:“白玉綾……”
他餘怒未消,瞪她一眼:“你以為白玉綾是什麼普通東西麼。這麼點水就有問題?”
陸晚低眉順眼道:“這水是挺淺的。”
“你……”
蕭令眉峰驟冷,卻見河水溼透了她煙青色的衣服,烏黑的秀髮散落臉上,水珠還在臉頰上滾動,便只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啊嚏!”
一陣寒風吹來,陸晚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嚴寒之中,在刺骨的河水裡遊了這麼久,寒意襲來,溼透的衣裳緊緊地貼在面板上,讓她直哆嗦。
蕭令輕輕一躍至岸上。
接著向她遞出一隻手來。
陸晚抬起頭,黑夜之中,他的眸子如星光一般清澈。
愣了一下,還是把手遞了過去。
河岸上是一片茂密的蘆葦地。
兩個人在丈餘高的蘆葦叢中靜靜地穿行,高高的蘆葦隨風搖曳,葦絮柔柔地撫摸著人的臉頰,似那羽毛劃過心尖一般。
“你為何會水?”蕭令忽然問道。
“幾年前……我常常扮作男子偷偷出去遊玩……”陸晚悶悶地說,小時候常瞞著家人溜出府去,而祖母也不是嚴厲刻板之人,每次批評過後又忍不住摸摸頭安慰她。
想到父親,不免心中難過。
“朝中都說陸大人寵愛女兒,果然如是。”
“父親那時已經入京任職了。”
“那你母親呢?也允許你這樣出去玩鬧嗎?”一支光禿禿的樹枝垂在陸晚頭側,他伸手輕輕地撥開。
“我娘……在我出生那天,我娘她……去世了。”
“……無意冒犯。”
陸晚低聲道:“其實…從來沒有見過她是什麼樣子,便也不會多傷心她不在人世。”
她對母親沒有任何記憶,關於母親的一切,是一片空白的所在。
上天對她何其不公,在她降生的那天便奪取了她與母親的緣分,可上天又待他不薄,父親將她捧在手心給了她加倍的溫暖。
可眼下父親深陷牢獄,這溫暖,又能到幾時呢?
“……”
蕭令沉默不語,繼續向前方走去。
半晌,她聽見他似是自言自語,淡漠道:“四年前……太液池。”
“什麼?”陸晚沒聽清楚。
月色如鉤,淺淺的銀輝照在他晦暗不明的側臉上,似乎帶著一絲失落,竟褪去了平日裡的清冷。
“沒什麼。”
他的聲音淡淡地,突然加快了腳步。
兩人在小路上抹黑朝王府方向行了一段路。
城內已經四處設了關卡,想要直接走大路是不行的。雖然裴英等人的搜查已經漸不可聞,只是二人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依然小心選擇了從草叢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