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的風,帶著獨有的凜冽,颯颯的吹來。即便是入到春末這樣的時節,溫度逐漸高升,那冷意也駭的人足足穿上兩件衣裳,方能夠禦寒。
離潼北城仍有一百裡的棧道旁,有一座歲月久遠的驛館。那是入潼北城,最後的一間驛館。
從暮染登基之後,雁北這邊素來就不怎麼太平,其實也不能說不太平,只能說有些人的心不怎麼太平。比如中山王君魁,早年先王在世時,朝政把持在百裡千辰手中。君魁心中,就已諸多的不滿。奈何百裡千辰手段淩厲,君魁即便就是不滿,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表達出來。
好不容易盼著百裡千辰倒了,先帝無子,若是依照族內輩分算下來,他中山王一脈也是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可怎麼知道,半路又殺出一個奉先帝遺詔的暮染來。若暮染只是一無依無靠的孤女還好,偏生的,暮染還有一個月隱的皇帝當夫君。
月隱,君魁是知道。君魁更加知道,即便是他拼上整個雁北,也不是月隱的對手。所以再多的不甘跟不滿,他都忍氣吞聲的嚥下腹中。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屬於他中山王一脈的機會,總算是來了。
雪國跟月隱開戰,兩國交惡,盡管月隱如今已是雪國的屬國。但是那一仗,也讓雪國傷了些元氣。
再加上,雁北發生的那些事情,君魁就忍不住在眉角,勾開一縷陰險的笑痕。
“喲,王爺,這是吹的什麼風,竟是將您給吹來了。”驛丞幹了一輩子,這雁北也就那麼大,入潼北城也就這麼一條路。來來往往的次數多了,君魁的樣貌早就一清二楚的刻畫在驛丞腦海中。這會兒君魁才走到驛館門口,驛丞親自迎出去。
當然也是熟人,君魁看驛丞一眼後,哈哈笑兩聲,
“咱雁北什麼都好,就是風大。眼下都是要入夏的時節了,竟然還冷的還人直哆嗦。”說著話的空檔,君魁不忘將手捧到唇邊,哈兩口氣。
豈能不懂君魁話裡的深意,驛丞忙不疊逢迎著。
“可不是麼,這風瞧那陣勢,得到夏末方能停歇。時下可不是好的時節,王爺不是到南邊去遊賞去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哎,雁北出了這樣的事情,本王如何能不回來。”彷彿驛丞的那一問,問到君魁心口最深處。只見他皺著眉,深深嘆了嘆。
驛丞不好再說,迎著君魁入到驛館內。正值中午,乃是用膳的時候,驛館裡頭鬧哄哄的聚滿前來喝酒的兵士。雁北這地,原本就是多草原,又遼闊。數來數去,也就零零散散的那幾座城池。
而在雁北呆久的人,都習慣在馬背上,賓士於草原上。
潼北城乃是雁北的主城,沿路都布滿雁北的守軍及中山王的親兵。既然是驛館,自然也是將士們可以來的地方。可君魁身份尊貴,當然不能與他們一處。驛丞非常識規矩的,即刻命人拿來屏風,圍出個隔間來,以供君魁用餐。
緊接著,又是命小二呈上酒水。
派去監視京都的暗衛傳回訊息,說是暮染不日將親臨雁北。君魁哪裡能安睡,立馬帶著親屬,一路快馬加鞭趕回潼北城。一路風餐露宿的,皆是沒有好好吃睡。總算回到潼北城外,少不得要好好歇歇。
也不扭捏,君魁立馬捧起碗,跟一同入到隔間的兩個親信飲起來。
還沒將碗中烈酒喝完,忽然響起一道女人的聲音。
“只是喝著悶酒有什麼意思,這樣的時刻,該是有歌舞才是。”
原本熱鬧的外間,突然變的鴉雀無聲,清晰的聽見一隻鈴鐺隨著腳步移動幽幽響起。一個面若桃花,膚如凝脂的女子就那麼赤著腳,散著發,衣著單薄的穿透外頭一眾漢子火辣辣的視線,走到君魁對面坐下。
裡頭的光線很亮,君魁可以清楚的看清女子的一瞥一笑。只見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紗裙,上身是開襟的對衫,襟口開的很闊,被粉紅色金線繡花兜包裹,看的場上幾人,皆是深吸一口氣,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