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一刻,李梵音叫裘彩擷覺得這般霸道而有感染力。總覺得他說的話好似真的有一天會實現,那會是自己即便存了好多錢、好多好多錢也無法買到的美好生活。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她該怎麼報答帶給她這樣生活的李梵音呢?
不知道,或許還是給他好多好多錢,畢竟要維持一個世子的開銷絕對是普通人承受不起的。
“現下,我只是覺得,即便不是為了自己嚴子恆也希望這是能夠真相大白。也不知待到明日他家阿爹阿孃知道了該是怎麼一副面孔,哎……”
裘彩擷不是沒有悲憫之心,只是更慶幸這事兒沒有落在自己身上,畢竟比起他人她更希望自家阿爹阿孃和胞弟不用受這種分離之苦。歸根結底人都是自私的,她對神明有著敬畏之心,此刻又是身處廟中,自然對自己的想法有暗暗的懺悔意思。
“在如何哀痛無非在心中,嚴子恆家中身居高位二位長輩也早該習慣世事無常得以平常心對待。”李梵音如是說是因為看過太多暗地裡的勾心鬥角,再深的仇怨面上都能秉持著偽善的面具,世人皆如此,只是唯得個裘彩擷叫裘相養成這幅格格不入的模樣叫人如此憐惜。
裘彩擷聽來卻未免覺得冷血,親生的兒子夭折若是也能當做人生一場戲,她不敢相信自己爹孃對自己逝去無動於衷的樣子。
李梵音撫了撫她的腦袋,好似這廝早已將這個安撫小貓小狗的動作當做對待裘彩擷的一個慣用伎倆,偏偏他的手乾燥溫暖十分熨帖人心。
“不必在意,政局裡總是要有人犧牲的,他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族利益。對了,你知道為何如今天家器重裘相嗎?”
李梵音的前半句話裡面有著明確的引導意圖,裘彩擷順著她話裡的意思往下思考沒一會兒便有了頭緒。“阿爹經常說我族人丁稀少,阿爹的相位幾乎是阿爹的外公那輩保薦下來的,那些人在我進京後大凡都或病或死。現如今算得上裘族內戚或者外戚的無非是阿孃的家人。他們都是蕪城的商人,自然也沒有世家的說法。”
“是呀,是以我常說阿彩是最聰明的。”李梵音的誇獎如同一個蜜棗叫裘彩擷心中溫暖無比。
“裘相有手段有能力,唯獨不會為家族利益去爭取去站隊,對於天家來說不重用這樣的人又重用誰呢?”
裘彩擷點了點頭,歸根結底她倒覺得國子監選士的方法才是真真的有問題,只能在官宦人家家中選擇後嗣,可不是等著家族坐大了嗎?即便他們姓裘的如今人丁單薄,也不好說百來年之後會是什麼光景。
兩人沿著小路又走了一陣,突然迎面遇上之前來報信的小和尚,那廝見兩人落單同樣十分驚訝趕緊提醒道:“二位施主還是往人多的方向去的好,方才、方才又出事兒了!”
裘彩擷只覺得莫不是蘇信那廝著了道,趕忙追問小和尚。後者也說不清楚個所以然來,只知道是在院中發現個少年渾身是血躺在那裡,已經通知了方丈和醫律院的幾個師傅過來,現下也不知那個少年是生是死。
李梵音追問了地址就同裘彩擷急忙趕過去,恰好在路上遇到武太傅組織了大部隊趕過來。想來還是不放心將學生遣回房裡去,乾脆這夜所有人都不要入睡了且清醒著相互支援到天明通路為止。
見到李梵音同裘彩擷二人,武太傅奇怪地“咦”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裘彩擷往人群中一番張望,蘇信到是安安分分地站在人群裡,倒是李瑾和秦婉婉不知去處,另有一個平素裡寡言少語的少年沒在其中。
說起來這人是何晉的好友,裘彩擷與他並不熟稔,只是來回經年又是一個課室裡的總歸是有些眼熟。知道是叫阿冉,全名是什麼也不清楚。
武太傅將眾人領到大堂便同之前報信的小和尚一道離去了,李梵音見狀將裘彩擷留下也一道過去了。裘彩擷自然是要跟的,最後還是被說服。
外面的風雨已經停了,現下人多聚集在一塊兒倒沒了之前那般嚇人。何晉是主動走到裘彩擷身畔來的,之前好幾回他都想找個幾回同裘彩擷說上幾句,奈何世子一直在她跟前。現下,他是萬萬不想在世子面前露臉免得往後被提上一筆。
“是魏冉,他先前獨自去了一趟恭房,往後就沒有回來過。”何晉如是說,恐怕也是清楚裘彩擷這性子玩不開的人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我很確信魏冉是收到了訊息出去的,因為他臨走前將這個給了我。”何晉手心發汗,因著他袖中尚藏了一個無法對外人道的東西。
這個東西留在他這裡只會連累他和他的家人,也不知為何,平素裡見裘彩擷如何不著調,關鍵的時候何晉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把這個東西給她。他將人拉近了跟前,左右逡巡無恙之後便以極小的角度將東西展示給裘彩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