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也靜了。
不知是吃得撐了還是被氣得撐了,總之裘彩擷難得也學了一回那些附庸風雅的人輾轉失眠了一回。說起來她確實不在乎李梵音有自己的小個性,比如他喜潔,又比如鋪張浪費。就算這些習慣多多少少擾著她了,大多也是能讓就讓。
但方才那又是另一回事,順手的拉扯都叫他覺得不悅,裘彩擷不得不懷疑其實李梵音並非她認為得那般將自己當個朋友看待。這個認知促成了她今夜怎麼也無法安心……畢竟李梵音素來待她極好,若不是爹孃只生了她和裘子楠,裘彩擷都懷疑李梵音是不是她遺落在外的親兄弟。
翻了個身,這會兒正好面向著床外側。月光打到她的臉上,裘彩擷這才發現今夜匆忙居然忘記闔上窗戶!
隨手取了一件外衫披著,她汲著繡花鞋便下了床,絲毫不在意豎起的後跟會否因為她的分量變得不再平整好看,也不在乎這時日來完全得靠這一雙鞋過日子。
本來是順手的一件事兒,裘彩擷打著哈欠想著睏意總算是來了,闔了窗戶也該是找周公敘敘舊的時候了。哪曾想她手指剛剛碰到窗柩只聞得一聲隆響將她嚇得一個哆嗦,趕緊緊了緊身上的外袍不動聲色地往外瞧。
院子中空無一人自然是不會有響動,而李梵音的屋子此時一片漆黑,想來也不會是那處。不對不對!發出這麼大的動靜怎麼說都該看上一看,即便是像她這般沒有出門的也定是在門縫窗外瞧著的,這李梵音未免也冷靜得過頭了。
細細想來裘彩擷越來越覺得情況有異,這便拌正了繡花鞋跟“噠噠噠”小跑著出門去,。兩人的屋子隔得不遠,統共幾十步路程,只是當裘彩擷到了這廂門前的時候反倒是猶豫起來了。
先前還訓斥過自己多讀《醜婦三戒》的人,如今再貿貿然反倒他手裡豈不是再落得個不識大體的形象。這麼想來裘彩擷頗覺得憂傷,畢竟這輩子待人拿捏最憂慮的一次沒想到再那被對待的人眼裡還是個不得體的。
乾脆別進去了吧,如果他真的有事該也是能喊一聲的吧?裘彩擷撓了撓臉,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一會兒瞧著近在咫尺的門戶復又覺得不好意思只得看看地上,地上瞧膩歪了仍舊是忍不住將目光放在門戶上,彷彿是隻要認真地盯著看就能透過這一道木頭瞧清楚裡頭的動靜似的。
忽的,她伸手入外袍袖口摸索一陣,掏出個一兩的小銀錠。這才舒心一笑,試著輕輕推了推門。沒想到這廝居然也是個粗心大意的,安置的時候連門栓都不知道帶上,怕是還沒見識過歹人呢!
她不假思索將手裡的小銀錠貼著地面滾了進去,夜裡靜得很連掉根針都能聽到響聲的,如果李梵音平安無事的話怎會屋子裡進了銀子還沒半點反應?
“骨碌碌”的摩擦聲音持續了沒多久便永歸於靜止了,裘彩擷耳朵貼著門屏息等了一會兒,奇怪於李梵音的始終不見動靜,心下卻是一刻也等不住了,這便推了門進去。
黑乎乎的一片只看得到她推門進來的一路月色照耀下的石頭地面,黑色更濃重之處裘彩擷不敢深入只好上身前傾兩手摸索著前行。她只道門前有張木桌,早前她曾分了一半的燈油給李梵音,只要點亮燈油便可以瞧得清楚了。
她的眼睛還沒有適應夜間事物,只能判斷個大概方向,好在這屋子並不大。她的左手好似摸到個尖銳的角,裘彩擷心下一喜,該是馬上就能摸到燈油了。誰知道面上笑容還未掛起來,腳上先被個東西絆得跌了個狗吃屎。
裘彩擷只覺得膝蓋一疼,緊接著是手肘觸到個什麼尖銳物什。冰涼的一緊,然後就是火辣辣地疼痛了。這也不打緊,只是絆了她的這個物什溫熱還帶著一些柔軟,裘彩擷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這下越發肯定了這物什是個什麼東西。
裘彩擷用了揉了揉兩個膝蓋,這才硬撐著站起來。李梵音看著樣子是倒在桌子邊上了,不知何故總歸是神志不清的。她只得先按照原計劃將桌上的油燈燃起來,這會兒倒是比較順利。
待雙目能視物的時候,眼前的情景叫裘彩擷又是吃了一驚。
這人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好好的一張面上如今有血汙有地上的灰塵沾染,活活一個大花臉。穿著一身剛買的中衣如今也全然撲了灰了,顯然遇到這情形也實屬偶然。裘彩擷輕輕拍了拍李梵音的肩膀,又推了推他的身子。
這廝眼睛閉得緊緊的,嘴巴也抿著,整張面上無比透露著難受和較勁兒。灰塵還好判斷,只是這血汙,莫非是摔倒的時候磕到哪處?這事兒可大可小,裘彩擷心下著急想著定是要找個大夫來瞧瞧的,可是白日裡卻答應了李梵音不能將他行蹤洩露出去。
“喂,李梵音你醒醒!你醒來了我好安心一些啊!”裘彩擷一邊呼喚李梵音的名字一邊搖著他。
“對對對,書上說過暈厥的人要掐人中。”裘彩擷素日也算沉著的一個人,這會兒竟不自覺將心聲說出口。她素白纖長的一隻手這便向著李梵音的鼻下探去,顧不得他的嘴唇上還殘留著鮮紅的血痕。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