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繾綣格外綿長,沉浸在月色下的二人相顧無言,只餘下逐漸平靜的心跳。
裘禮燁攬著懷中的人,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這已經成了他多年來的習慣。
“你有心事。”秦蓁語靠在他懷中,雖然他的動作是這般溫柔,但是就是叫她看出了不同來,因為習慣是兩個人之間相互的。
“唔。”裘禮燁不置可否,垂下眉眼後只餘下一片濃密的陰影,“只是偶爾還是會想到那時候,你這樣一個千金大小姐拋棄一切跟我到鄉下過苦日子。雖不至於說叫你和孩子們餓死,到底是和那處錦衣玉食、奴僕成群的時候大不相同了。”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胸口,這雙手已經不如當初的柔嫩,指腹的薄繭是當初為這個家庭付出的證據。
“你別這麼說,這個婚約本來就是我們秦家對不住你。而且跟你一起我一點也不覺得苦,一切都我都應付得來。”
是應該做的,也是心甘情願做的。因為那時候在柳樹下只一眼就對俊美挺拔的人上了心,為此而不這手段,這段姻緣她得來得本也膽戰心驚。
裘禮燁低頭在她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復又放開,用一雙勾人的眼睛深深地瞧著她。“我騙了你,蓁語。”
“什麼?”秦蓁語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像是林間的小鹿,此事疑惑地圓睜著。但很快又恢復了溫柔的模樣,“一,一定是你這人同我開玩笑呢吧?夜深了明日再說吧。”
她快速地側過身去,僅僅留下了一個光潔的背影和優美的耳廓。
“我得說,怕過了今夜又鼓不起勇氣來。”
他猿臂一攬人復又回到他懷中,繞過她依舊平坦纖細的小腹將人緊緊扣住,他的聲音貼近她的耳側,低沉而悠揚。
“我不是與你有婚約的那個人。”
什麼?他竟然已經知曉!秦蓁語大吃一驚,如果不是因為背對著裘禮燁,那麼他此刻一定能發現自己的妻子那種猶如見了惡鬼一般的驚恐和失落。
“那年我剛到蕪城,記不記得有一日你坐馬車前去還神,路上瞧見個男子受傷在路邊。其時那才是我與你的第一次遇見,你見我受傷竟然直接命人打馬而過免得沾了晦氣,我當時雖受重傷,但是意識尚存,就想著一定要熬過去一定要記住這個惡毒的女子的嘴臉!”
他敘述的聲音平靜無波,這樣的夜裡彷彿一汪冰泉刺入秦蓁語的心中,她只覺得心中一澀。因為他的話而回憶起的往事,是他知曉而她早已忘卻的。
那人入死了一般倒在路邊,背上全是鮮血。她是真的怕因為她的一個舉動而招惹上什麼禍事,那時的她似多麼膽小怕事。
“蓁語,那時候為夫是真的想抓到你之後將你狠狠折磨,讓你知道你的見死不救後果由多嚴重!”
“所以……現下你是要來報復我了嗎?”她的聲音止不住顫抖,生怕她答一聲“是”,那麼這麼多年的依靠便轟然倒地。
“呵,現下我怎麼捨得?”他的嘴唇順勢吻上她的耳後,他的唇不似他的話那般冰冷,至少這溫度足夠叫她的心輕顫。
“後來我當真熬過去了,為了醫治一身傷便在蕪城耽擱了三個月。期間我打探到那日馬車上的人的資訊,又恰好遇上了與你有婚約的裘氏男子。真是巧呢,我便想著如果是我能娶到你,一定將你折磨蹉跎已還當日之苦。”他話鋒一轉,“蓁語,你道我做了什麼?”
秦蓁語閉了閉眼睛,“我只想聽你親口說。”
“我日日在你要去的院子後頭瞧你,熟悉你的喜好、熟悉你的習慣,直到有一日我知道時機成熟了便從暗處走出來。用你喜好的打扮做你喜好的那個人,果然我成功地擁有了你的心。我假裝自己窮困潦倒,因為我不想你跟了我之後也能過上好日子,我要折磨你、蹉跎你,叫你在餘生中都過得不快。”
“我假裝自己就是與你定了親的裘氏男子只是為了叫你更加理所當然的嫁於我,或許你愛慕我卻可能因為我的窮困而退步,畢竟那時候的你在我的眼中是那樣一個惡毒的女子。”
秦蓁語默默地點了點頭,她是認可他的評價,畢竟那時候她的不救險些叫這樣一個發光的月亮就此從人間消失了。她哪裡不惡毒?膽小、柔弱並不是她犯錯的藉口,她確實沒有在那個瞬間做出正確的選擇。
“那……那原本的裘公子。”
裘禮燁彷彿猜到依著她的性子一定會問那廝的去向,“那裘氏雖說與我同姓,卻是個真正窮困的,我給了他些錢銀他就自行離去了。事到如今也未在出現,想必是將你這門親事拋在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