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過來, 蕭楠終於看清它嘴裡叼的是啥——一隻肥肥的大灰兔子。
不過這會面條已經下好, 兔子也不好再弄。帶在路上又怕血腥味引來大型的動物不安全, 於是心頭一合計, 蕭楠幹脆淡淡處理一下丟鍋裡煮,兩只狗一狗一半兔子。
吃過面條,把火堆裡的火星子用水撲滅殆盡,略一收拾整理, 幾個人又開始上路。
這座山谷其實已經臨近深林邊緣, 地形崎嶇, 荊棘遍生。沒有路, 蕭楠她們一邊走,一邊用腳把荊棘叢踩到腳底下踩出一條路來,要是一個不小心, 衣服掛了一個洞還好說, 要是刮到手了, 那尖刺有可能還會紮進肉裡,需得兩指擠肉, 擠出尖刺。
其他人都沒來過,路線主要就是蕭楠一個人在那策劃,旁人只需注意一下大方向是不是對的, 東南西北得分清楚。很快,幾人踩著青石亂草,來到一個崖壁下。
只見崖壁高十來丈,有的表層附了一層叫巴巖姜的蕨類植物, 葉子有點像老的蕨菜葉,鱗片對稱而生,巴附在崖壁上的根部毛絨絨的,有點像生薑,形狀又比生薑隨意,一層一層鱗次櫛比的攀附在崖壁上,看著甚是壯觀!
除此之外,還有一棵巨大的黃桷樹緊緊纏繞在崖壁上,它的根部纏在岩石表層,粗壯而遒勁,如一條條灰色的巨蟒,從黃桷樹的根部中心向四周蔓延散射。
這一棵樹不知道屹立在這懸崖上多少年了,早已和崖壁融為一體,不分你我。站在它的面前,總有一種渺小的感覺,彷彿它是一個歷盡千帆的老者,慈祥而又嚴酷的望著腳底下的來人,帶著鼓勵、帶著威嚴!
饒是如此,還是有人覺得看得心生恐怖。這不,霍思思就是一個。
“小楠姐,這樹看著咋這麼怪模怪樣的哩?感覺心裡毛毛的。”霍思思緊靠著張孝洋,忍不住搓搓手臂,撩起的袖子裡白生生的胳膊上起了顆顆小肉粒。張孝洋反手摟著她,安撫的拍拍她。
怪?蕭楠望望黃桷樹,除了大了點,根部多了點,粗了點,有什麼恐怖的?小時候她爬過很多樹,從來沒有覺得樹根多的樹恐怖的,相反她還覺得樹根多一點還好爬些呢。
不過雖然不明白霍思思的恐怖點,蕭楠還是提出另一個建議:
“要不咱們改道?”
改道了就意味著他們會多繞一段路,花的時間更多一下。現在想想前兩次她一個人去深山是多麼輕松。
蕭楠也不確定他們是否都能爬上去,反正她是沒問題的。再看看腳底下的兩只狗子,嗯,它倆貌似也爬不上去。
中午吃了半隻兔子,兩只狗子這會正精力充沛,看著遒勁巨大的古樹反倒是躍躍欲試的。
“我想試試!”陳亦松仰頭看頭頂上這棵巨樹,崖壁上沒有足夠的土壤供它的養分,它就生長出無數的樹根,穿過光滑的石頭,紮根崖縫,紮根地底土層。這樣的樹讓他忍不住想要攀巖,想要挑戰!
蕭楠無法打擊陳亦松的這股戰意,她對另外兩個人說:“這樣吧,亦松往這爬上去在山頂等我們,我帶思思兩個和狗子走那邊的山路,咱們在山頂彙合?”
“思思?”張孝洋看霍思思,他其實內心裡也想試一試。不過女友害怕,他還是陪著她吧!
霍思思彷彿明白張孝洋心頭的渴望,再度望望眼前的巨樹粗根,眼睛一閉,說道:“咱們爬吧!”
統一好意見,接下來就是商量怎麼爬上去,爬的先後順序,以及狗子怎麼弄上去。幸好登山包裡放了一捆攀巖用的繩子,否則像霍思思這種,蕭楠還真不敢讓她獨立爬上去。
就在蕭楠準備自己先爬上去捆繩子時,陳亦松搶先奪過繩索,對她說:“我先爬上去吧。”
“你行——那你小心點!”本來蕭楠想說“你行不行的”,說到一半還是改了口讓他小心點,還是不要觸及他的男人尊嚴了。
卸下登山包,陳亦松把繩子打了個活套挽在手臂上,他扒著崖壁上的粗根試了試防滑度,做好準備,他回頭朝蕭楠笑笑,眼裡一股勢在必得。
一行人提心吊膽的看著他往上爬,這可比不得室內攀巖有防護措施,陳亦松純粹是隻身往上爬。
看著他小心翼翼又堅定的動作,蕭楠的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走到崖底下一直定定的望著崖壁上那道紅色的背影,手虛扶貼在石壁上。每當陳亦松的腳換一個樹根,蕭楠就生怕他踩空踩滑,屏住呼吸,氣息綿長近無。
崖壁上,陳亦松摳住樹根的凹陷處,腳踩在凸起來的地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上爬。黃桷樹大得幾乎遮天蔽日,鮮少光線穿透下來,崖壁上影影綽綽、光線暗淡晦暗,望久了,視線似乎一下子都暗下來,那道紅色的影子漸漸與暗色混為一體,像一隻紅色的大螞蟻,慢吞吞的攀附移動在樹根上;又像樹根上一顆小小的紅瘤,一點一點移動的紅瘤。
中途好幾次,陳亦松差點踩空,身子下滑了好幾寸,看得蕭楠恨不得爬上去帶著他一起爬。但蕭楠知道,依著陳亦松的自尊,他是不允許她有這種行為的。
停到一棵樹杈中間,陳亦松往下看去。剛剛那道如芒的視線一直鎖定他,他知道那是蕭楠。盡管蕭楠看不見,他的嘴角依舊向上彎了一個輕松的弧度,瞅著樹底下那道和自己一樣的紅色身影,他的心頓時填得滿滿的,一種滿足感從內發酵而出。
歇了片刻,陳亦松又開始往上爬。
“陳亦松,小心點!”蕭楠終是忍不住,再度提醒上面的那道人影。
身後張孝洋和霍思思一直沒出聲,都緊張的望著陳亦松。狗子們似乎也感受到空氣中緊張嚴肅的氣氛,半蹲著支起上半身盯著崖壁。
“……嗯”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下來,嗡嗡的發散在空氣裡。
又過了大約五六分鐘,陳亦松終於到了最後一個坎。
樹根沒了!
大概是快到山頂了,崖壁上面的土層也漸漸變厚,這時已經是深秋,夏季殘留的野草這會已經幹枯易脆,輕輕一扯,連根被拔起來。再看看那似乎觸手可及的山頂,明明那麼近,卻又那麼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