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私産我留在四環房子裡,去了不要久留,我不是危言聳聽,你在那裡不安全。我會讓秘書把懷鈞名下的房産清單給你發過去,你想住酒店也可以,但不要關機,五十個小時之後,我要一個答複,褚沙白履行合同期內一切要求,或者你拿出補損方案。”
一張燙金的副卡,插入他胸前的襯衫口袋裡。
“一點零花錢,別把卡扔了。你可以用它幫褚沙白,不過額度有限,我如果虧本,他不會好過。”
姜逐沒有動,那張卡貼著他的心髒,起先還有些涼,很快就融入體溫,感覺不到了。
門在身後,趙伏波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可以走了。
“我與懷鈞的合同只剩三年。”姜逐忽然開口,卻沒有下半句,像一把裁紙刀輕輕巧巧橫切,半片留白。
“有意思,你是在給我出‘江山美人’的選擇題?”趙伏波微微一笑,“可惜了,我不做選擇。”
姜逐走時沒驚動任何人,直到停在那個四環的小區外,才給管彬傑和褚沙白發了簡訊。日頭稍落,正趕上幼兒園放學時間,家長蹲守卷閘門口,一個個蘿蔔個頭活潑可愛跑出來,他駐足看了很久,忽然想起上一次回老家的情形。
過年家家團聚,村頭放了打鞭炮,摩托三輪駛出了賓士的架勢,三三兩兩穿過硫磺味青煙的土路,路邊小孩們圍在一處,穿著新衣比誰的衣服更新鮮好看。有小孩追追趕趕到後山這邊,他母親就會拿出幾塊糖分出去。她去了,也沿襲了這習慣,他們帶回去的是大品牌的酒心巧克力,比粗製濫造的土糖好吃,吸引了一片小孩來討,她時常被纏半天,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惱色,送完糖就坐回來繼續拉家常。
姜縉雲念過正經的書,是家裡唯一的文化人,說話溫溫和和:“喜歡小孩?”
她當時笑笑,沒有正面回答,模稜兩可道:“談不上,他們像變數,只有容錯率足夠大,我才會考慮這個問題。”
“變數?是不好的意思麼?”
“好壞由人。有人登天破地,求一個變數,也有人固守城池,抵禦這天算。”
她雖然說自己小學沒畢業,但架不住天分高,大俗大雅信手拈來,這類文縐縐的話很討他母親的歡心。他在院門旁的水池洗菜,就不深思許多,只心神搖曳地掐著菜杆子,兀自想一想猜一猜……容錯率夠了的話,她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兩年前的舊事,放在當下,品出了點別的味道。
三樓的景色依舊,他掏出鑰匙開門,一切整整齊齊,他掃了一眼桌上擺放的各類證件和鑰匙,沒有去收,衣櫃裡她的衣服並沒有帶走,浴鹽等個人用品也在洗手間,只是太整潔了。
以往不是衣服堆在洗衣機裡沒晾,就是桌上的餐盤沒收,書房更是亂,鍵盤滑鼠的電線像被貓扯散的毛線,瓜子罐、咖啡杯、紙巾盒、寫滿字元的草稿紙——他還不能收,收了她就找不到,只等她哪一日興致來了,自己分門別類。
姜逐坐到旋轉椅上,開啟電腦,通用的藍色頁面浮上來,系統重灌,原先的一切全部格式化。他會一點簡單操作,仿照著記憶下載了一些常用軟體,還註冊了一個遊戲賬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打打殺殺不感興趣,也看不懂隊友的縮略詞和行話,甚至嫌它總是霸佔她的注意,千方百計把她抱離這方小世界,但此時卻停不下來,鍵盤有幾個鍵磨損程度略高,他就不由自主按那裡。因為不懂設定鍵位,很快招致了隊友摔耳機式怒罵:“加血啊!那麼清晰的圖示都點錯,你玩遊戲靠的是熱感感應吧!”
三分鐘後。
“大哥你走兩步啊,咋的你靠琢磨能琢磨死它?”
十分鐘後。
“……你劃水吧兄弟。”
他磕磕絆絆練到10級,只明白了一件事。
網遊是真的不能暫停的。
同一天,懷鈞透過官方渠道發公文函,要求經紀人注銷有關“朱定錦”的一切資料,傲峰與魏氏關系緊密,瞞不過魏影後。魏璠意識到出了事,打電話沒人接,人不在趙宅也不住公司,不知道宿到哪裡去了,她查實趙伏波名下房産和近期行車記錄,硬是地毯式搜尋把她從窩裡揪出來。
魏璠氣勢洶洶過來,侯二勸又勸不走擋又擋不住,怕她真把門拆了,不得已掏出鑰匙。她一進門,趙伏波就算不情願也從夢裡爬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作怪,腦殼隱隱有些脹痛,被吵醒後眯著眼靠在沙發半晌,暈陶陶起來去冰箱拿了一罐冰可樂,掰開拉壞灌了兩口,剛冰得腦子三成清明,魏璠追著罵過來了:“大冬天喝冰的!七老八十你別喊受罪。”
趙伏波道:“這個心我還真不操,活不到。”
魏璠氣不打一處來,照著她的背心就是兩巴掌:“你少說兩句!”